楚老夫人：……

    楚梦然在后头险些笑出声来。

    她娘有点损啊……

    楚老夫人如今自持身份不同，向来不和人住一屋的，那她非要带楚熏烟一个未及笄的小姐出去，难道还能让楚熏烟在寺庙自己住？

    让楚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就明显是刁难人了，楚老夫人只好捏着鼻子应下，却是迁怒的连看楚熏烟一眼都不，回到自己住的正房便将人都撵走了。

    楚梦然余光看到楚丽珠眼带期待的快步跟了进去，想也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她手指轻轻点在下唇，思索片刻，走过去低声问楚母：“阿娘，祖母知道安亲王府的事情么？”

    “安亲王府什么事？”楚母说起这个还有些恼，在她看来，赏花宴回来这许久宋辰安都没动静，这事显然是不成了。

    既然不成，便提也不要提，免得更难堪。

    楚梦然却有别的想法。

    她如今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交际圈。

    若是能将楚丽珠的目光从目前身上移到自己身上来，那岂不是件好事？

    上一世到楚梦然死的时候，楚丽珠都还没嫁出去，整日里一哭二闹的吵的整个家里都不得安宁。

    楚梦然还在思索着，楚母已经催着她快些回去休息了。

    五月底的天已经很热起来，也就傍晚的时候能有点凉快的风。

    这日，楚梦然只着了一身中衣在院子里乘凉，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争吵的声音，甚至还有女子的尖叫和哭闹。

    “怎么了？”楚梦然招来自己身边的婢女文云问道。

    文云也不知晓，出去打听片刻后才面色古怪的回来。

    “……是我阿娘？还是父亲？”楚梦然一看她这个表情便有所猜测。

    文云艰难的开口：“是老爷……”

    文云是家生子的奴婢，衷心是肯定的，但因为性格内向，所以也越加不敢妄言主子们的事情。

    楚梦然心中好奇，穿好衣服出去，一路到了楚母的院子也没见到热闹在哪里。

    只是进门，却发现楚母面色很是难看的坐在那里，绿竹几个婢女行动之间全都小心翼翼，脚步轻的很。

    这就是，还是有事了。

    楚梦然左右打量着，没见到楚父的身影。

    楚母最重规矩，楚梦然不敢随意开口问，便只聊了几句，算是晚间请安，就被赶出去了。

    绿竹很是了解自家小姐，随后跟了出来，低声道：“老爷又带回来两个美婢。”

    楚梦然：“……那刚刚是谁在哭？”

    “庞姨娘……她因为闹的厉害，还被老爷踢了一脚。”绿竹简直是控制不住的撇了下嘴。

    跟在楚母身边这许多年，楚父是什么样子，她早看个清清楚楚。

    便是天然的尊敬，也不剩几分了。

    楚梦然倒是在意料之中，她也知道，不只有这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那小小后院住进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甚至还会扩建一番。

    正说话间，楚梦然又听到女子的哭叫声，正是从后院那里传来的。

    片刻后，楚父面沉似水的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连站在廊下的楚梦然都没看见，进屋便吼道：“这便去叫牙婆过来！卖了，都给我发卖了！”

    楚梦然和绿柳面面相觑。

    接着就听楚父又怒道：“庞氏这般无状，你这个做主母的是怎么教导的？竟连约束下人都不会了么？”

    楚父要卖哪个姨娘，楚梦然不管，但这般吼楚母她是受不了的。

    当即楚梦然推开绿柳阻挡自己的手臂，大步跑进去怒怼道：“母亲如何敢管庞氏！那庞氏连我都敢随意陷害，平日里嚣张的很呢！”

    见楚父表情依旧，楚梦然喊道：“她一个姨娘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还不是父亲你平日里惯的！”

    “混账！怎么与父亲说话的！”

    楚父正在气头上，被楚梦然这般一说脸上更挂不住。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抬手便一巴掌呼在了楚梦然脸上，“孽女！”

    “老爷！”楚母大惊失色的扑过来小心的护住楚梦然，“老爷这是做什么，为了那么一个贱人，竟还要责罚然然不成？！”

    “我责罚她是因为旁人吗？你看她对我的态度！”

    楚父鼻孔翕张，怒不可遏，“这是对父亲该说的话吗！”

    楚母虽也觉得楚梦然那般说话不妥，但不管怎么样，楚父要打人，她是坚决不许的。

    闹了这么一阵子，连楚老夫人都惊动了，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

    随意敷衍走楚老夫人的人，楚父气的背着手满地转圈，心中不忿。

    红袖添香本是美事，别人送他两个人到书房伺候怎么了？

    结果倒好，妻子给他脸色看，小妾又哭又闹，连女儿都敢这般大不敬，他这一家之主的颜面何在？！

    楚父干脆的踢翻一张桌子，留下一地稀里哗啦的碎瓷片，气冲冲的回到了前院。

    楚梦然扶着楚母躲过飞溅的碎瓷渣，有些担心：“母亲……”

    “跪下！”

    楚母却松开楚梦然的手，一双眼含了泪，却努力严厉道，“楚梦然，你今日实在错的厉害！便是你父亲不罚你，我也要教教你规矩！”

    “阿娘……”匆匆赶来的楚明然刚想说什么，楚母便猛的一拍椅背：“你闭嘴！”

    楚明然抱住想闯进来的楚明墨，将他交给奶娘，这才自己走进来，又关上了门。

    清了场，他才平静开口道：“阿娘，然然那些话没有说错。”

    “但那不是该与父亲说话的态度！”楚母胸口上下起伏，她有些摇摇欲坠，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又摇头叹了口气。

    屋里一时寂静，片刻后，楚母才又颤抖开口：“我知道，然然是为了我……”

    “可是，哪怕话是对的，出发点是好的，然然都不能那般与父亲说话。”

    楚母又加重了语气，“那是你的父亲啊，楚梦然！”

    楚梦然还能说什么？

    她低着头跪在那里，用沉默抗议着。

    虽然也知道抗议无效，但这一切，恕她实在不能认同。

    楚明然却是一撩衣摆，在楚梦然身边跪下了。

    “兄长……”

    “阿娘，我觉得然然没说错，但若阿娘认为然然有错，那我也是有错的。”楚明然面色平静，“我和然然一起受罚。”

    楚母脸色几变，最终丢下一句：“随你们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只剩下歪倒的桌子和满地的碎瓷片，以及跪在其中的兄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