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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满京华
第18章 内宅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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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元娘在心中暗讽如今已然是沦落成泥,竟然还端着架子,心中没有顾忌,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一些,可若真的成为冯三郎的妾,想必以后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杜元娘想过后开口,“裴妹妹,别嫌你杜姐姐说话难听,看在你大姊的面子上,我也不得不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如今不比从前,你也该为自己打算。

    我那三表弟,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当初你们俩缘分浅,自然也轮不到那个商贾之女,我知道裴家家风清正,可如今想必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后半生有着落的,你若愿意,可否进冯家给三郎做小?”

    裴云霓脸上的神色惊惚不定,羞得满脸通红,“且不用回我,仔细思量思量,我姑母是个好的,你且有事去寻她。”说罢杜元娘起身离开。

    裴云霓收起面上的羞臊,站直看着杜元娘离去的背景,“看见没,如今你我都是人家手掌心里的玩物,生与死都被人家拿捏。”晓停闻言低头不语。

    “晓停,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可如今也只能你我互相帮衬,你也听见了,人家要换掉你轻而易举,你脸毁了又能做什么去呢?如今也只有我要你了。”裴云霓收起表现出来的温婉,表情变得冷漠。

    “都听主子的。”晓停的头更低了。

    裴云霓冷笑一声,当初她以害怕被灭口为名义客居冯府,自然是有所图谋,都已经快活不下去了,谁会考虑规矩?想当初一个个在自己和母亲面前伏低做小,如今也敢教训起自己来了,等有一日裴家翻身,自己站在高处的时候,非叫她将今日在自己面前说的孟浪之语,一字一句的吞回去!

    从那以后凝霜堂住着的娇客,与三郎君关系匪浅的话在冯家议论开来,而裴云霓也慢慢适应,走出凝霜堂给大夫人请安。

    “看来是个懂事的,竟然自己想得开,从我私库里挑一些珠钗送过去。”

    “是。”

    正值午膳,大夫人看着餐食皱眉头,“我们冯家吃不起饭了?这样子的东西也敢往我的桌上端?”

    送膳的婢女闻言跪下,安嬷嬷看着小丫鬟,自上前来解释,“这些日子凌霄院那边到了送银钱的日子,一直没动静,听闻是要查账,说这个月封账了不好送过来。”

    大夫人阴沉着脸色,拍了下桌子,屋中人皆静寂无声。

    “胆子越发的肥了,你且下去给王家夫人下一份帖子,叫她来府上见面。”

    “回夫人,王家夫人病了,前几天少夫人还从府中请了府医去给亲家母看病。”

    “病了?你且去请,她就算是爬,也会爬来的。”安嬷嬷不再劝,大夫人动了真火,若不发散出去,谁也没好日子过,去给王家下请帖。

    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王氏子嗣单薄,还不至于为了她而守身如玉,这算哪门子惩罚,看来不叫她疼,永远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绯这边被瞒得死死的,等到自己母亲孙夫人上门了,东苑才遣人来叫王绯过去待客。

    “你说谁?”

    “回娘子,是夫人来了。”秋丹口中的夫人是原身的生母孙夫人,王绯面容沉下来,仿佛能滴出水。

    “叫上冯嬷嬷和我去。”

    一行人赶到东苑的时候,两位夫人正在说话,孙夫人拘禁的坐在下首,大夫人连个好脸色都无。

    “孙夫人,您这女儿我可教不了,谁敢说一句呢,三郎当心肝一样的疼她。”

    “亲家母,绯绯是小辈,不懂事的时候您悉心教导,我们王家没有意见。”孙夫人陪笑的说道。

    王绯听到这句话进门请安。

    “可不敢当。”

    王绯还屈膝蹲着,大夫人视而不见,孙夫人如坐针毡,想说些甚么却也不敢真的拿起来亲家母的款儿。

    王绯自己站起来,大夫人一脸你看她就是这样不守规矩的表情,孙夫人连忙喝道:“谁叫你在长辈面前这么没规矩的?”

    “婆母见谅。”王绯又轻易道了歉,随后站在孙夫人身后,大夫人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孙夫人无措的坐在那里,想站起来又觉得有些失礼,坐立不安之际看见大夫人嘴角的嘲弄之意。

    王绯手放在孙夫人肩膀上,意在安抚,孙夫人好像找到了抓手,站起来转过去看着王绯。

    “王家就是这么教你的?谁教的你不尊长辈?”声音都在颤抖,却毫不留情地给了王绯一巴掌,王绯当场愣住。

    孙夫人也反应过来,大夫人对王绯不满才给她下帖子邀请她来府上,还以为做亲家这么多年,大夫人有了接纳之意呢。

    王绯被打的愣住,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是第一次被打脸。

    “跪下!”王绯深看了一眼孙夫人,然后跪下。

    “何至于呢,三儿媳又没做错什么。”大夫人的语气漠然。

    “孩子不懂事,教她规矩是应当的。”孙夫人陪着笑脸,又心疼王绯脸上挨了巴掌。

    孙夫人出身还不如王家,连王家的家主在大夫人面前也不够看的,孙夫人又如何能得罪得起。但孙夫人又心疼王绯,绯儿从五岁起就养在王老夫人膝下,母子俩聚少离多,感情本就不深厚,如今这一巴掌,怕是将两人的母女情打断了。

    王绯心中涌起不能言明的悲哀,后宅内的等级森严分明,孙夫人此举是想保护自己,可她不会明白,就算今天在这将自己给打死,大夫人也只会更加的鄙夷她们娘儿俩的出身。

    一时之间屋内静寂无声,王绯冷眼瞧着大夫人。

    孙夫人怕再下去场面她控制不了,给王家带来祸端,连忙找借口退了出来。

    “三郎媳妇,你去送送亲家母。”

    “回婆母,儿媳还有些话要禀明,请母亲在门外稍候。”

    孙夫人有些踌躇,杜大夫人示意身边的侍女将孙夫人请出去。

    “你有什么话说?”

    “婆母这是要过河拆桥?前些日子宴请宗室贵人们,我前脚将西园动手脚的人控制住,后脚叫冯四郎吃瘪,婆母怎么能因我供应银子不及时,而就找我娘家的麻烦呢?”

    “放肆!”

    “夫人不要急切,我明白您尊贵,耳朵里听不得这些黄白之物,可那些银子只是儿媳的嫁妆,而非冯家的产业,如今出了差错,只能求您怜惜,实在拿不出银子,放过我娘家人罢。”

    说完磕了一个头,杜大夫人叫人气得不轻,话说得阴阳怪气也就算了,表情一脸阴沉。

    “你乱说什么胡话?”

    “婆母莫急,是儿媳错了,儿媳不该如此说话。”王绯低头啜泣。

    “好啊,好啊,倒是显得我是个恶人。”

    两人稍微安静了一会。

    “婆母,如今想必您看我如眼中钉,可我已嫁进冯家门来,又因和您是一条船上的,被西园的人屡次针对下手使阴招,这些儿媳都可以忍耐甚至是反击,可我们一条船上的人,又何苦内斗来使旁人高兴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夫人,既然您是直性子,那我有话直说,你我二人不过是因为过继缙哥儿而起了矛盾,但说起来过继给大伯孩子,不过也是为了冯家的未来,而您的心愿,难道我是最大的绊脚石吗?三叔与公爹同为嫡子,而二老太爷也同样是祖父的嫡亲弟弟,族人认公爹的在朝中的势力而追随,难道他们同样会追随一个小娃娃当家主?”

    “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不娴真、不孝顺,难道这就是你当儿媳的本分?”

    “婆母如此想,大抵是我没能力叫婆母愿望成真,但这世上最要紧的不是美梦成真,而是噩梦成真。”

    “怎么?你要公然忤逆我?”

    “婆母,有‘孝’字压在我与三郎的身上,自然不能忤逆您,可有人谋夺我的儿子,自然会有失心疯的可能,您说我和三婶真甚至于西园合作,会不会如愿以偿叫亲生儿子回到我自己的身旁?”

    随着王绯的这句反问,一盏热茶飞过来从王绯的脸颊擦过,王绯看着茶盏一划而过并没有闪躲。

    “婆母,给您再说个故事,有位家族里有位青年,不受家族庇佑又常年被家族盘剥,最后这位青年去读了书入仕,其家族故技重施逼迫青年为家族谋夺利益,青年正直不肯从,从而逼死了他的母亲。

    青年后来谋逆被判诛九族,带着满族的人一起去死,众人都说青年疯了才如此,我却觉得这个故事有中说不出的悲壮,只能寄希望于我的至亲都不会离我而去!”王绯的表情坚定中带着凶狠。

    “可我的至亲已经死了!”大夫人再也保持不住冷静,嘶吼着反问。

    “节哀,所以您要成为冯家最尊贵的人,然后除掉当年的真凶吗?”

    杜大夫人的面容变得扭曲与狰狞,这确实是她想争家主之位的一个原因,有冯太傅在的一天,永远不能叫侧夫人给冯景珩赔命,如果冯太傅没了,那么这位侧夫人的命运会握在下一任家主的手里,杜大夫人视冯景珩如生命一般,不可能不想为他报仇。

    这种毕生之恨、遗憾早就折磨的大夫人如同身处地狱,且最难以接受的是什么?是这一切原本顺理成章都是她们母子二人的,没有西园当年作梗,珩郎会成为一个比三郎还要聪慧的男儿,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王绯能懂大夫人这种遗憾,“过继的事情咱们暂且搁置,可有一天,如果是三郎坐在冯家家主的位置,就算他碍于规矩不能出手难为父亲的宠妾,可我可以保证,我们能袖手旁边绝不插手,到时您凭本事解决当初的恩怨不是问题,为何一定要走一条难走的路呢?”

    “不要装作你很理解我,小门小户出身的玩意儿能看管好三郎的内宅就算你有本事,怎么今日叫你母亲过来?戳你肺管子?连装傻充愣也不愿意了?”王绯闻言绝望,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竟然还不愿意合作。

    “儿媳说了这么多,您最先想到的还是门第之见,那我无话可说,不过你找我母亲也没甚么用,既然母亲不愿和我谈,那我这铺子的账永远都查不完,谁叫我小门小户的出身,眼皮子确实只能看见眼前的利益。

    况且我话放在这,这笔钱,王家就算是我父亲来了,也不能叫我吐出来,咱们不能既要又要,若是我母亲今日没来冯家,我愿写首脍炙人口的诗来夸赞您视黄金如粪土的高贵品格。”

    “怎么?觉得三郎一定能成为下一任家主?大郎一死连你也牙尖嘴利起来,往日真的是小瞧你了。”杜大夫人认定王绯因为大郎死了而趾高气昂了起来,心中的恨意更是控制不住。

    “今日陪婆母说了好阵子话,想必您也疲惫了,儿媳改日再来给您请安,最后再劝您一句,大伯的死不是我和三郎造成的,大伯临死前托付给三郎的话,想必三郎已然承诺,便不会毁约,婆母,您多思量思量到底谁是您的敌人,儿媳便告辞了。”说完王绯起身,告退而出。

    孙夫人上前扶着出来的王绯,“娘也是没办法……”孙夫人有些心疼的说,王绯拂开她的手,没说话直到进了凌霄院的内屋。

    “今日来,父亲和大哥都说了甚么?”

    “他们嘱托我不要乱说话,莫要丢了王家的脸面。”王绯一瞬间失去了计较的力气,孙夫人也不过是他人傀儡罢了。

    “今后冯家下帖子,你推拒了莫要再来了。”

    “娘不是故意要对你动手的,女人家家的在夫家如果和婆母不和,日子会过的艰难,亲娘打你好过你婆母不顺意折磨你。”孙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些女人们在后宅相处的容易经,王绯有些疲惫。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冯景初从外面进来,看见孙夫人,有一些惊讶,然后又规矩的问好,“见过岳母。”冯景初对王家人不算热络,但是该有的礼仪规矩不会出差错。

    “哎哎哎。”孙夫人连声应道,孙夫人对女婿自然是一百个满意,觉得满京城的小娘子都没自家闺女嫁得好。

    “姑爷回来了,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冯嬷嬷,送母亲出去。”王绯疲惫的吩咐,孙夫人的出身不高,眼界和认知的水平都已经固定,王绯不愿和她说一些很深的东西,怕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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