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这个贱人！”

    陛下还没开口，旭王先坐不住了，一声怒吼，冲上去，抬脚踹在了温小宛的肩上。

    恼怒之下，旭王用了十足的力气，温小宛来不及闪躲，重重跌在地上，就连她脸上那副面具也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张素净清冷的脸。

    她痛的闷哼了一声，却始终攥紧了手里的绢帛，手肘撑着地面，勉强支起上半身。

    “来人！来人！”

    旭王已经发了狂，大声嘶喊着。

    “把这个妖言惑众，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我拖下去！即刻斩首示众！”

    “慢着！”

    李钰起身，三两步上前挡在了温小宛身前。

    相较于旭王的歇斯底里，李钰要冷静自持的多，他站在那里，略带着些嘲讽藐视的看着旭王，不紧不慢的开口。

    “五哥，你这是做什么？杀人灭口？”

    “我怎么听人说，这陆坊主，是五哥亲自安排到父皇寿宴献艺的呢！五哥，叫臣弟如何说你呢？你这是为了给父皇找不痛快，不惜往自己腰上扎刀子？”

    “你血口喷人！”旭王急红了眼，指着李钰，又指向温小宛，“你！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五哥，你这话就没道理了。”

    李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峭讥讽的笑。

    “人，是你通过太常寺，命教坊选入寿宴献艺的，我可没插手一丝一毫，怎么就变成，我们合起伙来陷害你了？”

    “你！”

    旭王攥紧了双拳，一双阴鸷偏激的眼死死盯住李钰，翻滚的戾气恨不能将他撕碎了。

    “你们早就串通在一起了！李钰，你真是演的好一场大戏啊！你们·······”

    “五哥，”李钰的声音冷下去，凉飕飕的声调，眼神也没了温度，“把你的话还给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里面暗含的警示不言而喻。

    旭王彻底被激怒，不顾身段的想再次上前去对着一个女人施暴。

    却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陛下低声咳嗽了几下，终于叫旭王找回了些神智，他转而拱手向着陛下，刚欲开口，便见得陛下幽沉的目光扫过来，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旭王立刻垂头，不敢出声。

    李钰却是面不改色，身姿依旧挺拔，直直的与陛下对视，半分惧怕退让也没有。

    “来人。”

    沙哑苍老的声音，裹挟着帝王的威压与果决。

    “拖下去。”

    简短的几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

    守卫在大殿上的两个禁军应声上前来，李钰坚决的挡在了温小宛面前，冷声呵斥：“退下！”

    “钰儿！”

    陛下那张布满了纹络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睛透出了怒火，嘶哑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在告诉所有人，他已经被惹怒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已经耗尽了陛下对李钰所有的偏爱。

    陛下给了李钰最后的机会，只要他此刻退回自己的位置，陛下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自然，温小宛不能再活下去。

    可是，李钰不会要这个机会。

    今日，已经不是在太极殿的那一日了。

    他朝着上座的陛下拱手行礼，随即他道：“父皇，儿臣以陆家谋反案主审人的身份，请求父皇，同意重审此案，儿臣定会查清此案，还父皇一个真相，还陆家一个清白。”

    “住口！”

    陛下当即大怒，抄起面前桌上的酒盏狠狠的摔在了李钰面前，粉碎的瓷片刮着温小宛的脸颊飞过，她偏了偏头，感觉脸颊上一丝浅浅的刺痛。

    “真相？什么真相？你想给朕什么真相？！”

    “陆家谋逆！十三年前已经尘埃落定了！陆家没有清白，只有逆犯！”

    陛下拍着面前的桌案，满脸怒不可遏，一通怒声大吼，便是止不住的喘咳，梁公公赶忙上前安抚，却被陛下甩开。

    “来人！给我把这个陆家的余孽拖出去！把晟王也给我拖下去！送回王府，不许踏出府门一步！”

    “陛下！”

    在禁军上前之前，顾相起了身，他走到大殿中央，先是看了一眼李钰，然后往前了一步。

    “顾相！”李钰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向他伸出手去。

    这一步，顾相已经逾越了君臣位次，不止如此，他更以一个父亲的姿态，护在了自家孩子的面前。

    顾相只给了李钰一个眼神，一个坚定的，暖心宽慰的眼神。

    李钰默默的收回了手，站在原处。

    “陛下。”

    顾相拱手行礼，声音不大，却是有着搅动风云的力量，他说：“陛下，三思。”

    短短两个字，其中的分量却是千言万语也无法匹敌的。

    陛下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而在这时，当场大半官员纷纷起身，跪于阶下，异口同声，高呼：“陛下三思！”

    这种场面，李端在一旁看着，心中是无尽的嫉妒与不忿。

    他永远输给李钰。

    不管是论父皇的宠爱，母妃的地位，还是岳家的势力。

    当初，若不是李钰与沈恒安那件荒唐的风月之事，李钰已经娶了李端与自己母亲合力安排的那个女子，无权无势的小官，朝堂上半分多余的助力也不会有。

    可偏偏是那件事，叫李钰金蝉脱壳，转眼他就娶了顾相的女儿。

    顾家啊！三代社稷重臣，整个朝堂之上，谁能撼动他们顾家的势力！

    “陛下，陆家一案有疑，请陛下加恩，重审此案。”

    顾相永远如此，任何时候，任何情景之下，从无半分慌张，他略颔首，双手交握微微托起，脊梁却是挺直。

    随即，附议之声迭起，满殿的宗室皇亲面面相觑，最终也俱都选择了站在晟王这边。

    陛下已经无力再去管挑动起这场变故的温小宛，他捂住胸口，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一个帝王，却掌控不了朝堂的那种心慌。

    但，今日对他的打击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大殿之上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拨又一拨的禁军来报。

    梁公公吓的浑身哆嗦，脸色惨白，小声在陛下耳旁一一回禀。

    “陛下，樊老将军与禁军三大统领在······在武英殿外阶下等候······”

    “陛下，定远侯带领巡防营守在宫门外······”

    “陛下，淮阳侯率领京西羽林营已到京都城门外······”

    “······”

    “陛下······”

    梁公公将一封又一封的奏折递到陛下面前，陛下瞥了一眼，一封也没有接，不用看，他也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文官在殿上请旨，武将在外城带兵。

    好啊！他真是养了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