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空下了迎风涯，便径直朝着菩提居室而去。

    菩提先前便看见墨云散开，也知道西海人来，却也不出面，这些事情，偶尔要装作看不清楚，人生才能顺利进行！

    五空敲开菩提的房门，进入之后，便看见菩提老祖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五空便也自己找个蒲团，盘膝而坐。

    一日，二日，三日……

    门外弟子来来往往，见得五空和菩提老祖如此状态，也没有过多打扰。

    一月，两月，三月……

    过了灵台方寸山地界炎热的时节，进入凉爽之际。

    五空和菩提老祖，依旧没有移动分毫。

    蜘蛛盘网，地上聚灰。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寒风吹开菩提居所的窗户，吹断了结在五空头顶的蛛网，让五空头顶微微泛白霜。

    门外，黄焉来过几回，最后还是将那斩龙剑立于门口，便独自离开。

    黄焉前脚刚走，孔宣就跟上，将斩龙剑拔出带走，走时还不忘朝着这三星洞一拜。

    白许问黄焉为何不阻止。黄焉只是微微一笑，“你觉得若非老祖同意，孔宣真的能够拿走这斩龙剑吗？”

    白许皱眉，菩提老祖不是和五空杠上了吗？也没见他说话……

    而后一段时间，便可听见楼罗大铁树，被一只孔雀，闹得天翻地覆。

    湿生龙族，湿生金翅鸟，无任何生灵存活！卵生金翅鸟，被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四散而逃。

    孔宣带着斩龙剑，一边渡天劫，一边追杀早已逃出的胎生金翅鸟和其他卵生金翅鸟。雷霆从牛贺洲，一直蔓延至瞻部洲，席卷胜身洲，而后北上至俱芦洲之地。

    孔宣的大肆杀戮，让天道动摇，神庭震惊，接连派出天兵天将捉拿孔宣。

    孔宣最终飞向须弥山，以斩龙剑和西方二老达成协议。从此孔宣失去自由身，也成为这天底下，数一数二都绝世强者！

    灵台方寸山，又是一年春光泄。

    五空终于是睁开眼睛，瞳孔之中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菩提也跟着睁眼，看着五空说了句，“悟性还行，只是你若要习得完整功法，还需要为我做一件事！”

    五空回头，笑着不说话。

    菩提知道五空心中想些什么，“如我山门，当有字辈。”

    “你既有孙姓，也有五空之名。终究是父母所赐，不得丢弃。”

    菩提浅浅一笑，“那为师便多提醒你一句，要把此次和你所说的话，放在心里，不可忘记！”

    “既如此，那便将五放在心旁，你为我悟字辈首徒吧！日后，你便叫……”

    “孙悟空！”

    悟空出了菩提居所，唤来筋斗云，便朝东方飞去。

    而这一年的彼此端坐当中，菩提老祖带悟空，见识了很多东西，也学了诸多功法。

    只是这可以长生的大品天仙决，悟空总是不得真意。而那得于玉衡书院的七十二变，也被菩提修补齐全。

    悟空还记得，那虚空世界里，菩提敲了自己三次头顶，说自己悟性太差。

    便回忆到……

    悟空一进门，菩提便已知晓。只是传音悟空，端坐入神。

    悟空方一入神，便见得菩提站在自己面前。

    “我知道是你们的手段，让我看到什么都无所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能否让我长生？”

    悟空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看得菩提也是微微发愣。

    “终究是天生灵种，看东西太通透了，反而不好。”

    菩提也不管悟空有什么不解，继续道，“金蝉子这一次本就是豪赌，如果输了，他将永堕轮回，化为凡俗。”

    “那也比他现在，做一个奔忙在洪流当中篓子好得多吧？”

    菩提摇头，问悟空道，“你觉得什么是当为之事？”

    悟空愣了一下，竟是没有接上话来。

    菩提接着道，“金蝉子一直，在寻找一个真相，一个可以让他自己，建立属于自己信仰体系的真相！”

    “和不灭有关吗？”

    菩提摇头，说了两个字，“第一……”

    而后，菩提便再也不开口，任由悟空自己思考。

    悟空却是片刻就摇头，并无过多纠结。

    “你所谓的长生，是什么？”

    悟空轻轻一笑，“自然是了却天下事，拂袖成仙去！”

    “那就再简单不过了！”菩提刚要开口，悟空却是一摇头。

    “可不是这天下！”

    菩提不语，世间凡夫俗子自然不会知晓这天下只是神庭的掌中物，可是踏上修行之路的人，都明白，所谓的生老病死，不过是神庭管理三界，制定的规则而已！

    凡人之长生，不过是跳出三界规则，简单来说，便是称为让神庭都重视，不敢轻易用法度规则的对象罢了。

    可是，真有需要，神庭轻松便可将某人打入轮回，失去这一世的长生。

    “神之上……”

    菩提抬头，看着虚无的天地。

    “如今大世，对这种超越神庭管制的存在并无完整概念。神庭不过也是依靠天道规则管理三界的工具而已。”

    “神庭和天道，究竟是谁利用谁，根本说不清楚！”

    “不过天道规则之上，倒是还有一些条条框框。我称它为，大道！”

    “天上天之人，就会受到大道限制，至于大道何物，无人可知。”

    “就连开天辟地的祖神盘古，都不知道，大道是何物！”

    悟空看着菩提，这些东西，他在瞻部洲大商人皇宫，可没有接触到。

    “不过多说无益，回过头来，我与你说一说，何为法！”

    菩提整了整衣襟，正色道，“天下道法，可分术流静动四大类。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

    悟空听得皱眉，便开口询问，“可得长生？”

    菩提摇头，悟空便说道，“那就下一个吧！”

    菩提不多言，也接着说道：“流字门中，乃是天下百家，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

    见悟空点头，菩提笑问，“可是有兴趣了？”

    悟空又摇头，“我只是听懂了，那个，师傅啊，这个能不能长生？”

    菩提亦摇头，不用悟空说话，菩提便道，“静者，此是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

    悟空道，“师傅，可否长生？”

    菩提斜了一眼，又道：“动者，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

    “可否长生？”

    菩提深吸口气，“长生是一件相对之事，以为师现在来看，所有人都可以是长生，但是所有人都不是长生……”

    悟空听得直挠头，“师傅，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们便不打哑语。”

    “也是金蝉子好脾气了，不然换成是我，我觉得不会选你！”

    悟空这才将嘴闭上，毕竟自己能走到如今，的确有金蝉子不少功劳。

    “方才为师就说了，简单的长生，就是跳出天道规则。你说的那个天上天之事，就连为师也做不到！”

    悟空听此，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极了一个泼皮无赖。

    “师傅，这里他们能听见吗？”

    菩提一愣，却不知悟空为何这么问。

    “既然他们听不见，那么我就大胆问一问，师傅你活多久了？”

    菩提皱眉，自己活多久了……

    “师傅，你和神庭，谁老？”

    菩提看着悟空，却没有回答。

    “师傅，金蝉子是上古五虫之首，天下第一只六翼金蝉，那师傅呢？”

    悟空得不到菩提的回答，又继续问道，“师傅，你和金蝉子配合，是想用我来证明这天地什么？”

    “师傅……”

    菩提一抬手，止住了悟空的霹雳连环问。

    叹了口气，看着悟空说道，“为师不曾骗你，就连神庭之上的人，都不知道大道何其大，为师自然也不知道。”

    “但是，为师猜测，大道，或许和天道是一样的道理……”

    轰然声起，悟空突然觉得灵魂颤抖，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就要将悟空的存在抹杀。

    悟空只得快速丢弃菩提关于大道和天道一样的猜测，方才感觉那股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悟空满头大汗的看着菩提，见得菩提也是一脸苍白，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他俩都很有默契的不再讨论这件事。

    “悟空，若要不死不灭，也并非不可。只是想要长生，你需要站在你想超脱的那片天地之上，你才能明白，什么是新的规则……”

    悟空点头，这菩提老祖又接着道，“你学成后，帮我打理一下胜身洲傲来国境内的花果山，五百年为期。五百年之后，花果山就是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怪罪你。如何？”

    悟空有些好奇，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不过菩提不说，悟空就算问了也没用，便直接点头。

    菩提见了，只是微笑点头，“你且记住，我只说一次！”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炁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师傅，可得长生？”

    “啪嗒……”一个巴掌，落在悟空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