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尴尬地笑着回应，这下彻底没脸见人了，掩耳盗铃般地把身后衣服上的帽子拉上，疾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电梯在缓缓下降，刚刚冲动的余温却还在持久。

    沈鸢也不知道当时究竟被下了什么蛊，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吻了顾墨西，难道真的被他的美色给迷惑了。

    晃了晃脑袋，沈鸢稳了稳心神，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不能交心。

    顾墨西那样的人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际。

    沈鸢刚出电梯，就收到姑姑来电。

    “鸢鸢，在忙嘛？不打扰你吧。姑姑问你，最近磊儿有跟你联系？”沈君茹语气中透露着不安和焦虑。

    “姑姑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沈磊了。”沈鸢察觉到姑姑的反常，快步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没事，就问问。”沈君茹话还没说完，胖婶在一旁就咋咋呼呼道，“干嘛不跟鸢丫头说实话，唉，这……”

    “姑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沈鸢焦急地问着。

    “没啥，没啥。别听胖婶在那瞎咧咧。你安心上班。”沈君茹犹豫再三，最后又缓缓开口，“沈磊跟你联系的话，让他也给我打个电话，还有，别告诉他我受伤的事情，省的在外惦记家里。”

    “姑姑…”电话那端已经挂了。

    沈磊，你到底在哪儿？你究竟惹了什么祸了？

    沈鸢又打了十几个沈磊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又在微信上发了数十条留言，让他看到务必第一时间回复。

    “胖婶，你跟鸢鸢说这些干什么？让她跟着操心。她平时上班已经够辛苦了，还要照顾我这老婆子。我不想让她再为了磊儿的事情着急上火。”沈君茹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机，望着地上那一堆礼品犯愁。

    沈磊那小子，平日里吊儿郎当，做事犯浑，但是之前从未有人找上过门。这次在外面究竟惹了什么祸，好端端地怎么会有人专门来家里找他。沈君茹心神不安地念叨着。

    沈鸢回到家时，沈君茹和胖婶两人正在吃饭。

    沈君茹因担心沈磊的事情，胃口不佳，碗中的饭几乎未动，现在已经彻底凉透了。

    多年相处的感情，不用多说，沈鸢已经明白沈君茹所思所想何事。

    在踏入房间一眼就能看到那边与屋内其他老旧物体格格不入的高端礼盒，“这是？”沈鸢略过沈君茹，向胖婶询问。

    沈鸢知道，即使她问，姑姑也不会如实告知。这么多年来，姑姑总是以一种以歉疚补偿的心理对待着她，深怕给她多添半点麻烦。

    可是姑姑并不知道沈鸢的心思。

    那年父母去世之后，只有姑姑愿意收留孤苦无依的她，并重新给了她一个家。

    姑姑的恩情，沈鸢一直铭记于心。

    从胖婶絮絮叨叨的话中听出事情原委，上午突然来了一群自称是沈磊朋友的西装男子，打听这边是不是沈磊家中，那阵仗把姑姑给惊着了。

    沈鸢听着胖婶对来人的描述，大致猜出是谁了。想了想，沈鸢掏出放在最里面夹层的一个名片，输入上面的号码，备注沈鸢，然后就将好友申请给对面发送过去。

    “鸢鸢…”沈君茹在屋内左等右等不见两人回屋，急切地喊道。

    沈鸢急匆匆进门，看到沈君茹一脸囧色，知道她这是急着要上厕所了，又不好意思明说，打趣道，“姑姑，你这嘴真是金口，真难开……”

    两人搀扶着从厕所出来，沈君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二，上班日，轻拍了下沈鸢的手，嗔怪道，“今天不是在上班，你怎么又过来了？让胖婶以后再多嘴。我这儿，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姑姑！”沈鸢看着沈君茹故作坚强，强装镇定，粉饰太平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有些话、有些事情就非得瞒着她，明明她也是家中的一份子，有时候姑姑宁愿求助隔壁胖婶，都不愿意向她张口，深怕欠着她的。

    沈鸢明白姑姑症结所在，姑姑对于当年她退学一事还耿耿于怀。

    但是从始至终，沈鸢并没有怨过姑姑。那时候车祸初愈，沈鸢发现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对于大学生活的印象还只停留在父母送她去报道的那天，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她好像都忘了。

    这个事情沈鸢并未让姑姑知晓，那阵子姑姑刚忙完她这边，就要急匆匆赶回工作单位，每天别说休息时间了，连睡觉都是一种奢侈。

    因为一旦停工，要债的就会上门。

    沈鸢之前听母亲说过姑姑的事情。姑姑在家年纪最小，从小到大都是万般宠爱，谁料想，这般娇养出来的女儿竟然看上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穷画家。

    可想而知，姑姑的恋爱遭到了全家人的集体抵制，但是那时候尝到爱情滋味的姑姑还未意识到现实生活的残酷。

    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不惜对抗全家，毅然决然地跟着爱人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直到几年之前，父亲才跟姑姑又重新联系上。

    当年那朵沈家的娇花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和生活的折磨早已破败不堪，姑姑当年的爱情豪赌输的一塌糊涂。

    自恃清高的画家不愿为了生活放弃所谓的“艺术”，一直怀才不遇，最后竟然迷上了赌博……

    四十好几的年纪一事无成，还欠了一屁股债。

    幸好，村里老屋拆迁，分到的钱都被拿去还了债，唯留下一间蜗居，以至于全家不用露宿街头。

    至此之后，姑姑一人养起了全家，日子过得虽清贫，但是却也安稳。

    但是哪有猫不偷腥，平日里有姑姑看着，姑父老实很多。

    那段时间，姑姑忙着处理沈鸢这边的事情，就放任了对姑父的看管，而姑父就趁着这段间隙，就摸上了赌桌，仅短短几小时，就在街边一个弄廊里输掉了二十多万。

    后来的事情，就更加顺理成章。欠债的找不到姑父，就逼着姑姑卖房，要不然就背负高额利息，一辈子为赌坊卖命。

    沈鸢无意间知道事情原委后，将原本继续读书和留学的钱先给了姑姑还了大部分债务，暂且保下了风雨中漂泊的家。

    而姑父自出去躲债后，也多年未有回应。

    自此这件事情就一直是姑姑的心病，平日里总是念叨着让她再重返校园。

    “姑姑！您真不欠我的。那件事情，是我心甘情愿，您不要一直放心上。要说恩情，当年您对我的恩情才是最难回报的。要不是您陪着，我早就想跟着爸爸妈妈……”

    剩下的话不需多说，沈君茹和沈鸢都心知肚明。那时候的沈鸢，心理状态已经逼近临界点，脆弱得不愿接受外界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