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望着车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心中有些焦急。

    一种难耐、困、混乱的情绪，扼住他的大脑。

    那个次井叶子究竟是什么人？

    是什么背景和来路？

    他隐隐约约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但忽然又想不起来……

    斯文想起自己曾翻阅过次井叶子的个人资料。

    那厚厚一沓的资料，事无巨细地写满了她的生平。

    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没有问题。

    出生普通家庭，毕业于普通学校。

    在合适的适婚的年纪嫁了一个普通的商人。

    没有任何问题。

    可偏偏就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斯文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把自己沉入到了前一天晚上的场景里。

    周围的大雨忽然变了，变成一个光线昏暗的公寓。

    书桌前点了一盏台灯，而斯文坐在台灯前，一页一页翻阅手中的资料。

    他翻得很潦草，仅仅只是把文字看进去而已。因为他大概知道他要刺杀的是什么人，并且从心里笃定他自己不会失手。

    作为一个赏金猎手，他很少狂妄自大，也很少看轻目标对象。

    但这一次，那个次井叶子实在太厉害，太高明，将所有人都蒙在了混沌之中。

    斯文终于想到了那个最关键的点。

    在灯光晕染的书桌前，在他翻过其中一页文件的时候，有一行曾被他忽略的字。

    或者说他曾读过内容，但却从未往下深思的那一行字。

    “次井叶子曾经找过心理医生。”

    斯文突然开口。

    这话一出，x微微一停顿。

    斯文:“她曾以一周一次的频率找过心理医生，这说明她或多或少存在一部分的精神症状。或许可以从她心理医生那里寻找突破口！”

    x的机械声响起。

    “好，我已经在搜索那位心理医生的个人资料了。”

    x的话还没有说完，斯文的手机就叮咚响了几声。

    x显然就已经找到了那位名叫小松田裕树的心理医生。

    “但有一个很遗憾的消息。”

    “在三天之前，小松田裕树自杀于他的公寓内。”

    斯文：“——什么？”

    斯文一惊：那个心理医生死了？

    自杀？

    真的是自杀？

    亦或者是被伪造成自杀的……谋杀案？

    “x，能否找到那位心理医生为病人建立的档案？或许在其中能够找到与次井叶子相关的东西……”

    x：“这是我在联网状态下能找到的所有消息，有关次井叶子的诊断内容，检索结果为0。”

    “或许小松田裕树为那些病人建立了纸质资料档案。这就不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内了。”

    斯文：“你把那位心理医生的诊所地址、公寓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他想去那里看看，或许那边会留有什么线索。

    x：“已把那位心理医生的相关地址都发到了你的手机上。”

    同一时刻，曜澄的电话拨过来，语气焦急。

    “姐姐去追一辆车了。”

    “我根本追不上她。”

    “现在我已经弄丢了她的位置。”

    雨水打在前玻璃车窗上，发出细密而有力的声响。

    车窗上的雨水不断地被雨刷刮去，但又立刻被新的雨水所替代。

    斯文的手指攥紧方向盘。

    “她去追谁了？”

    该不会是——

    曜澄说出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次井叶子。”

    “她去追次井叶子了。”

    *

    “什么？”

    “陈舒木是卧底？”

    “这怎么可能？”

    老康把手机狠狠一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和她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

    “是，这说明她伪装得很好，把我们都给骗过了。”另一个同事开口，“毕竟真正的卧底才不会告诉你她是个卧底呢。”

    就在几分钟之前，所有联邦队员都接到了一条新通知。

    “陈舒木疑似为b组织成员，现在全员抓捕陈舒木。”

    风向在一瞬间改变。

    以前那些投靠樊漪的拉帮结派之辈，转眼就投到了宗政志明那一边。

    “既然是新上司下的命令，就一定要漂亮地完成，这样才能给留给新上司一个好印象啊。”

    关于陈舒木的逮捕令铺天盖地，每一个联邦内部成员的手机都叮咚一声，收到了强制推送过来的消息。

    一夜之间，陈舒木成为了全世界的敌人.

    “有谁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似乎已经不在会场之中！半小时之前她还跟我们在一起呢！”

    “如果我是b组织成员，我当然也早点逃之夭夭了，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

    “赶紧调街面监控，找她的去向！”

    人群之中，曜澄悄无声息地退出来，走进一片无人注意的角落。

    他退入一片公共电话亭的昏暗阴影里，拨出电话。

    这通电话依然还没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请在嘟声后留言……”

    曜澄默默听着这机械女声。

    雨水汇聚成洪流，在街道上肆意奔流，将路面的垃圾和污水一同冲刷着。

    一些低洼的地方积水成河，车辆驶过时溅起高高的水花。

    曜澄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大概也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歌微没有时间接他的电话。

    曜澄选择了留言。

    “姐姐，是我。”

    “如果你能听到我这条消息，请一定要注意自己周围有没有危险。”

    “现在你已经被联邦正式逮捕，所有人都在搜寻你的痕迹。”

    她追出去了也好。

    追出去了之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因为回来之后，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曜澄留下最后一句。

    “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别出事。”

    求你千万别出事。

    *

    斯文连闯了六个红灯，一路风驰电掣，将油门踩到底。这辆车以极限速度穿梭在雨幕之中，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

    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疯狂地旋转着，每一次加速都让车身微微颤抖。

    而在这种高速驾驶的情况下，斯文竟然还能分出心神，扫了一眼最近刚收到的两条短信。

    x已经把那个论坛账号的注册人资料发送给了他。

    但他粗略看了一下。

    只是一个普通市民。

    和联邦政府完全没有一点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