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已经顾不上和曜澄继续掰扯。

    他的神色沉了下来。

    最终，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非常明确，我刺杀的是次井叶子。”

    “开枪的那一刻，我能看到她的身体震了一下，被巨大的冲击力跌得向后仰去。”

    黑暗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枪柄的后坐力。

    “开完枪之后我就迅速离开了。”

    曜澄听他们俩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x却用机械声质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x：“我只看最终结果。你的确是失手了。”

    x甚至发来一张图像。

    是会场中富泰先生的尸体。

    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搞来第一现场的图像的。

    斯文依旧很平静。

    就像是一个人已经用刀子一把捅穿了他的身体，他却依然能摸着刀柄，在丝丝流淌下的血迹里冷静地和对方对视，梳理出最后一丝真理。

    “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我还有最后一条证据可以为我自己佐证。”

    斯文开口。

    “当时富泰先生所坐的位置，是我的前面几排。”

    “如果我想要刺杀富泰先生，那么当我朝着前排的富泰先生开枪时，富泰先生的尸体应该是向前扑倒。”

    “但在你图像中，富泰先生显然是正面受到枪击，向后倒的。”

    “在如此短暂的刺杀时间里，我没有必要欲盖弥彰地离开我的座位，绕到前排去开枪，这只会使我的失败概率大大增加。”

    这话一出，其他两人都沉默了。

    很显然，斯文说的话是对的。

    那么，开枪射杀富泰先生的——就绝对不是斯文。

    寂静的沉默之后。

    斯文率先问出一个问题。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次井叶子现在究竟怎么样？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x久久没有回答。

    或许就连x这样手眼通天的人都没有办法立刻确定次井叶子的状态。

    *

    在联邦总部会议室内。

    气氛依然紧张。

    “樊先生，我建议我们立刻把搜查重点集中在b组织上。”

    “即便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但这件事情也多半与他们有关联。”

    “时间刻不容缓，我建议我们立刻就下逮捕令！”

    樊漪漆黑的瞳孔静静望着对面的宗政志明。

    他没有说话。

    但从他的表情里能看出他表示反对。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他说。

    会场中的其他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

    “樊先生，我认为您似乎有渎职。”

    宗政志明说。

    “您与这个所谓的b组织有所关联吗？你是在包庇自己人，还是在蓄意放水？”

    “你在说什么？”

    樊漪的声音猛然严厉起来。

    气氛异常紧绷，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电荷，每个人的眼神、呼吸和动作都在交织着激烈的电流。

    会议桌两侧，樊漪和宗政志明的眼神交锋。

    如同仿佛两把锐利的剑，在半空中相互试探、碰撞。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这股紧张的气氛给绞紧了。

    宗政志明忽然站起来：“高层早就察觉到樊先生您并没有尽全力追查凶手，所以他们下了新的人事调动命令。”

    一切都仿佛静止，只有那暗流涌动的对峙在无声中蔓延。

    “新的人事调动命令？”樊漪不动声色，没露出半点讶异。

    但黑色风衣下的肌肉却微微的绷紧。

    宗政志明在虚空的屏幕上轻轻一点，一则新的人事调令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联邦政府人事调动通知：

    “鉴于当前联邦执行部面临的复杂局势与不断发展的需求，经过慎重考虑与全面评估，高层决定进行以下重要人事调动，现将相关事宜通知如下：

    “原「政策研究室」部门主管宗政志明先生，因其卓越的领导能力、侦查能力，将升任联邦政府执行部「总指挥官」，负责全面维护联邦内部及外部安全。本次人事调动自即日起生效，请各级部门做好工作交接，确保各项事务顺利进行。

    “本次人事调动旨在优化政府架构，提升整体运营效率，请相关个人在接到通知后，尽快完成工作交接，并确保工作的连续性和稳定性……”

    在场的其他人看上去并不意外。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预先知道了这则调令。

    而樊漪本人则像是最后知道的。

    会议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火花般的电流。这种紧张而充满张力的氛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磁场中。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是我的下一任接替者。”

    樊漪冷笑起来。

    “所以刚才才这么明目张胆与我说话？”

    宗政志明：“我只是平静阐述了高层对你的不满。”

    宗政志明：“非常抱歉，您需要从这个位置上下去了。而我作为您的接替者，一定会汲取您的前车之鉴，尽全力搜捕b组织，找到凶手，给社会各界一个交代。”

    宗政志明:“我还需要感谢樊先生为我打了一个很好的样，让我知道怎么样做会让高层感到不悦。”

    会议桌上的圆桌在此时转动起来。玻璃面上的蓝色与紫色交错的科技光，就像是机械键盘上闪动起来的光点一样，在这张桌上流动。

    而随着桌子的流动，圆桌的主座已经转动到了宗政志明这一边。

    宗政志明站起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西装，开口。

    “现在我宣布，我上任后的第一个命令。”

    “就是搜捕b组织。”

    “其中包括潜藏在我们联邦政府内的间谍——”

    “陈舒木。”

    此言一出，所有人震惊了！

    就连樊漪的表情也微微震动。

    *

    这一场人事调动来得太突然了。

    如果这是一场仗，那它绝对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没露出半点声势与呐喊的偷袭。

    樊漪在明处，而剩下的人在暗处。他们就像是蛰伏在草堆中、埋伏在黑夜里的刺客，就等着合适的时机突然从掩体后跳出来，在月光下闪动自己的刀刃。

    一切似乎都是准备好了。

    就像一张大网有备而来，只等着在最后关头将他困住。

    樊漪勾起一丝冷笑。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需要承认，他被人背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