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叹气。

    却终是没说什么。

    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希望那个自祂创世起第一个出生。

    也是祂最最宠爱的孩子。

    能真如他所愿那般，护好他心心念念之人。

    ……

    房间内。

    岁念抬眸，视线落在穹顶上。

    明明很困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宿主……】

    见岁念不睡，系统默默滚了出来。

    一边打哈欠，一边不解的问：【你怎么还不睡啊？】

    岁念垂着眼，一言不发。

    系统等了许久，就在它快撑不住要睡过去时，耳边又忽地响起人声。

    【你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死去的人回来呢？】

    系统打了个哈欠。

    虽很困，却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道：【去阎王那把生死簿抢过来不就行了吗？】

    顿了顿，系统又补充道：【这种事宿主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岁念神色恍惚，思绪逐渐回到从前。

    那是朝离陨落的第一千年。

    彼时她记忆尚存，也还记得朝离。

    那一日，她趁天兵不备，独自一人溜去地府。

    接着在里面杀了个三进三出。

    阎王被吓得瑟瑟发抖。

    一边哆嗦着抱头缩在角落，一边老老实实的把生死簿交了出来。

    她接过生死簿。

    随后一页页，快速又急切的翻阅着。

    想从上面找到那个熟悉之人的名字。

    可没有。

    哪怕她生怕错过，已经一行行一字字的将生死簿翻阅了数十遍。

    也没找到那个人的名字。

    那一刻，她心情复杂。

    生死簿上找不到名字一般来说只有一种可能。

    ——那人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岁念心情很古怪。

    她以为她会不喜。

    毕竟，当初是那人在神殿，亲自动手想要杀了她。

    就连她逃出天牢找到阎王，也只是为了找到那人的转世，想质问他到底为何要那般对她。

    顺便狠狠玩弄那人转世的感情，把自己所受的委屈还回去。

    可实际上。

    在得知生死簿上没有朝离的名字时，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欣喜。

    太好了，他没事。

    太好了，他还活着。

    但既然还活着，又为什么不愿意来见她？

    他竟真的恨她憎她到了那种地步。

    以至于连见她一面也不愿意吗？

    她失魂落魄。

    接下来的几日里，她像是丢了魂般，捧着生死簿呆呆的坐着。

    一旁的阎王被吓得直接装死。

    直到收到消息的天兵赶来将她带走，装死的阎王才原地复活。

    挥着小手绢喜不自胜的将她送走。

    而后又是千年。

    帝铭大张旗鼓的找小仙娥去三千位面寻找主神残魂时，她才知道朝离真的已经死了。

    只是那时，她的记忆已然错乱。

    再度听到那个名字，她内心确实有一瞬间的触动。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罢了。

    收回思绪，岁念垂着眼轻轻道：【但我说的那个人……是连地府都不愿收的，永无来世之人。】

    罪孽过深者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这是法则默认的规律。

    实际上，那个罪孽深重，不该入轮回的本该是她才对。

    朝离什么也没做。

    却为了让她活下来，不惜舍弃一切，以一己之力替她承担所有代价。

    他本不该如此的。

    只要他不管她。

    他依旧可以做他的主神。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落得个因她堕魔，连来世都不得的下场。

    有时候……

    连岁念也希望那个人能自私些。

    若是他不在意她，若是他能更在意他自己。

    他那般好的人。

    也不至于落得个尸骨无存，神魂具灭的下场。

    【宿主……】

    正想着，思绪被打断。

    系统默默探头，弱弱的问道：【你在哭吗？】

    岁念吸了吸鼻子。

    用还带着一点鼻音的声音否认道：【没。】

    系统却不信。

    相处久了，它也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天界众人常说煞神岁念无恶不作，喜怒无常。

    可在它看来，宿主大人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说着讨厌主神大人，实则很在意。

    说着不喜欢它，其实很喜欢。

    直觉告诉系统，它家宿主现在很难过。

    于是它默默凑上去。

    躺平道：【宿主，来吧！来蹂躏我吧！不要怜惜我这朵柔弱的娇花！】

    言毕，系统闭眼。

    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

    岁念被逗笑了。

    她将地上毛绒绒的团子抱起来，一边搓扁揉圆，一边问：【阿统，你能帮我找个东西吗？】

    系统口齿不清道：【什么东西啊？】

    岁念道：【我也不清楚。】

    祂也好，朝离也罢。

    都说她有个必须要找到的东西。

    可……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真的重要吗？

    如果重要，朝离为什么不愿告诉她那是什么？

    但如果不重要。

    朝离又为什么再三强调她一定要找到？

    往事种种在脑海中闪过。

    须臾，岁念收回手。

    被放下时，系统还有些懵。

    要知道以前宿主不开心时，会捏着它欺负好久。

    今日却这么快就结束了。

    系统感到不妙，又屁颠屁颠的凑过去，蹲在床头问：【宿主，你生气了吗？】

    岁念没说话。

    软榻上，少女闭着眼，纤长的睫羽低垂，似是睡着了。

    可就在系统准备离开时，岁念又忽地道：

    【系统，我不想走了。】

    这里有朝离，有她留恋的一切。

    她不想离开了。

    如果可以，她想留在这场旧梦里，再也不醒来。

    系统急了，忙道：【宿主，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们要努力做任务。

    做了任务才有积分，有了积分的话就能兑换想要的东西。】

    岁念静静的听着。

    待到系统说完时，她才睁开眼，慢吞吞的问：

    【系统，只要有积分，想要什么都可以是吗？】

    系统隐隐觉得这番话有些熟悉。

    似乎初见时，少女便托着腮，笑吟吟的问过它这个问题。

    它说是。

    只要积分足够，想要什么都可以。

    正想着，头顶一热。

    下雨了吗？

    系统摸着脑袋，茫然无措的抬起头。

    却见少女眼尾通红。

    温热的液体沿着下颚，一颗颗的滚落。

    【系统。】

    少女念着它的名字，嗓音沙哑。

    【什么都可以兑换的话。】

    【那我要朝离。】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