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月也轻轻勾了勾唇。

    抬着下巴看着神台上的男人，她眼神专注。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视角。

    “请两位主神降下神光，择信徒祝福。”

    天光骤然破晓，金光穿透云层撒在了众人身上。

    人们不自觉兴奋起来，狂喜地张开双手沐浴着神光。

    芙月伸手，一片金色碎片融化在指尖。

    暖流划过心尖。

    她也不自觉勾起唇角。

    真是种令人着迷的感觉呢。

    “我选芙月，让她登台来。”

    突然，男人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人们不可思议地对视。

    芙月?

    不是那个恶贯满盈，一言不合就毁掉小世界的大反派吗？!

    她也来了?!

    子虚的话让所有人都错愕了。

    有人不满地说道:“凭什么是那个反派？！她算哪门子信徒!她就是个罪犯!”

    “就是，凭什么是她!抗议!”

    “抗议!抗议!”

    人群中突然有道声音喊道:“你们忘了吗？我们这个所谓的新主神可是和那人有过‘故交’哦!”

    “咦惹，恶心，这是拿我们都当他们的背景板呢，连授位仪式都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太恶心了，什么新主神!垃圾!”

    “滚下来!滚下来!”

    一开始还只是质疑芙月，后来人们开始义愤填膺，编撰细节，开始众夫所指，恨不得将他拉入泥沼。

    琼东西见状要气坏了，它一把拉起芙月，挤开人群来到了神台上。

    小小的身子挡在三人面前，却如山高大，它气愤地说道:“你们这群人才恶心，吃相真难看!明明刚刚还享受神光普照，现在就想弑神灭神了!要不要脸!

    而且我家宿主身为反派，本来针对好人就是她的任务，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

    琼东西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的人羞愧地捂着脸，他们怎么就突然被带偏了呢。

    大概是心底的某种邪念被激发了吧。

    “臭蛋，你成长了不少。”初桃突然笑道。

    “啊啊啊主神你不要提那个名字啊可恶!”琼东西捂着脸逃了下去。

    台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为什么选我。”芙月率先打破了宁静。

    初桃上前一步，握住了芙月的手，笑了笑:“你也长大了，若不是眉心红痣，我都快认不得了。”

    芙月感受着她手里的温度，忍不住心下酸涩:“主神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我挺好，只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主神了。”初桃将芙月的手放在子虚的手里，“现在他才是。”

    芙月心间被骤然一烫，她看向男人的睫毛不自觉颤动。

    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小豆腐，我们也好久没见。”子虚温声说道，“想我了吗？”

    芙月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狗男人，真是没有一点顾忌。

    “你为什么让琼东西告诉我那些，你好像对自己很自信。”芙月挑眉，“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不怕，因为我爱你，而你也只会爱我。”子虚笑了笑。

    芙月突然就想把手抽出来，给他两个大耳刮子了。

    “你真的很普信。”

    “算是吧，我相信你爱我也是普信吧。”

    子虚将月牙坠解下，塞在两人纠缠的掌心之间。

    “师父，动手吧。”

    芙月瞳孔微缩，长睫颤了颤。

    “你什么意思？”

    “师父，我好了解你的，你不会甘心的，你从来就不会任人摆布。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你要强大，强大到可以书写规则。

    其实我都知道的，你想要拿回记忆，否则，我的心脏不会跳得如此强烈。”

    子虚低头，在她手掌蹭了蹭，像只温柔的小猫。

    芙月眼前蓦然浮现浮生兽的模样。

    “动手吧，融合我，你就是新的主神。”

    芙月突然勾起唇角:“好可惜啊，这世上有一个这么懂我的人，真的不想失去。”

    “反派一般都这么说，然后一剑杀了主角。”子虚眨了眨眼道。

    “我没想到主神殿会给我这么一个惊喜，你们虽然放弃了我，却又没全放弃我，才给了我融合的机会。”

    芙月突然转头对初桃说道。

    “乖宝，其实说实话，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在权衡罢了，看你们谁更胜一筹。”

    初桃摊了摊手，“他不过是成也爱你，败也爱你罢了。”

    芙月收回视线，看向那双深情而温柔的眼神，突然有些，难受。

    真的要亲手抹灭，世上唯一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吗。

    真的要，让自己重新跌回孤独吗。

    “师父，动手吧，吉时快过了。”

    芙月闭了闭眼，一瞬间，狂风大作。

    他的身影在风中逐渐开始虚化。

    【至理无言了，浮生一梦劳。清风朝复暮，四海自波涛。】

    他是浮生兽，是子虚乌有的子虚。

    是为她而生的子虚。

    他一生所为之事，便是救赎她。

    他可以取代她，但他没有，他把自己还给了她。

    他爱她，真的很爱。

    “我很开心，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神明，我只想成为你一人的信徒。”

    他握着她的手也开始虚化。

    “不要忘了我。”

    芙月喉头哽咽，他是徒弟，是老师，是创造者，是师弟，也是她的小猫。

    她怎么会忘。

    神明对她的惩罚，是让她一生记得……

    “再见了，小豆腐。”

    弦断，声停，乐曲也演到终章。

    他消失的那一刻，狂风也骤然停息，甚至不肯为他多吹一刻。

    芙月睁开眼，感受着灵魂久违的完整，她疯批一笑。

    “现在，轮到我书写规则了。”

    台下的人惧惊恐地看着台上红裙翻飞的少女。

    救命!反派当主神，这是什么剧本!

    能不能申请撤回!!!

    【番外】

    “诶，主神请我们去参观她的行宫，你们去不去？”

    “额，你说呢，不去又想被她那群反派小崽子打一顿吗？”

    “……”

    几位高层被迫提着厚礼，假笑来到了芙月的行宫。

    行宫巍峨错落，大气辉煌，奢靡之风让几人眼红不已，他们直接就在里面迷路了。

    可恶，他们也想要!

    “咳咳，咳咳!”

    突然，一阵咳嗽声传来，几个高层寻着咳嗽声走去。

    好不容易逮着个人，怎么也得问问路才是。

    只是越走近，香气越浓烈，他们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燃烧的白烟里自带的香气。

    几个高层面面相觑。

    这是在弄啥子嘞。

    走近一看，发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拿着吹烟筒呼呼地吹着。

    一边吹一边被白烟刺激得咳嗽流眼泪。

    “喂，老伯，你这是在干嘛，眼睛都这么难受了赶紧停下来啊。”

    其中一人说道。

    “不可以，不可以，主神让我把这十斤沉香烧完才能回家，她要行宫香气缭绕，绕墙十里，我这才开始烧一点。”

    老伯说道。

    “靠，焚这么昂贵的沉香，芙月她不要命了!这可是千两黄金一两香的上等水沉啊!”

    老伯听到此话后悠悠转头说道:“不许你说主神的坏话!”

    几人看到那老伯的脸骤然吓了一跳:“靠!老督导，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芙月最不对付了吗？你也被她收买了?!”

    “谁说的!主神是我唯一的主人，你们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老督导气得跳脚，面红耳赤地大吼着，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忠心。

    “完蛋了，老督导疯了，是不是被芙月传染了疯病?”

    “我好像听说过一个传言，听说芙月亲自操刀给老督导做了一场手术，醒来后他就这样了。”

    看着老督导疯疯癫癫的样子，几个高层不禁寒毛直竖。

    “溜了溜了，此地不宜久留。”

    几人不再管老督导，随意找了个方向便继续深入。

    结果。

    他们被百米长的花蛇吓得半死。

    被比山还高的食铁兽追得屁滚尿流。

    甚至还看到了传说中的凤凰……九尾狐……等等一整本山海经的动物。

    简直迷幻!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主殿啊，礼物都快摔坏了!”

    一人狂吼道。

    “切，一群无头苍蝇，礼物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突然，少年一袭青衣从天而降。

    几人愣愣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你谁啊？”

    少年骤然转头:“跟着你们很久了，就是想看看你们怎么出尽洋相。”

    “你，你个芙月的狗腿子……”

    当看到少年的脸时，几个高层顿时愣住。

    “他，他不就是那个……”一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是琼东西!长大了!”另一人立马接话。

    “狗屁，你再看看这张脸，像不像之前那位。”

    那人低声说道。

    几人看到少年眼下的黑痣后都一言难尽。

    半晌后缓缓开口:“所以，芙月这是在玩什么替身文学?”

    “你们才替身文学，你们懂什么!我是她唯一的弟弟，哼!”

    少年顿时被戳中，红着眼跑走。

    几位高层愣住。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去而折返，抢走了高层手里的礼物:“不能便宜你们，都是我姐姐的!”

    少年走着走着，突然就很委屈。

    为什么他们都说自己是替身，可是姐姐明明说过，他是独一无二的。

    少年轻车熟路溜进了主殿，抱着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忍不住哼哼唧唧。

    “怎么了？又受什么委屈了?”

    “他们说，我是替身，姐姐，我到底是谁的替身?”

    芙月轻轻勾唇，她转身，勾了勾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说道:“我说过的啊，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想恨谁就恨谁，想爱谁就爱谁，现在你是你自己。”

    少年这才开心起来:“所以这就是姐姐没有把记忆还给我的原因吗？”

    “是啊，我怕……”芙月的话截然而止。

    “怕什么？”他疑惑。

    “怕你被记忆影响，爱错了人，我想让你有自己独立灵魂的选择。”芙月笑道。

    “那还用选吗？我永远偏向你。”少年蹭了蹭芙月颈窝说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