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凡持续自言自语。

    是没意识到说错话，还是故意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顶楼俯瞰地面，丧尸撕咬活人的一幕幕冲击着云凡的五感，这操蛋的现实似乎要把他从过去的和平中拖走。

    耳畔，如同有恶魔低语：世界末日，丧尸危机，不是你以前最期望发生的事件吗？

    是，没错！

    在上个世界，龙国很强，危机很少，生活在龙国的云凡觉得一切都太无趣，会去期待改变世界的意外来临。

    但，真到了这一步，他却只觉得操蛋。

    平平凡凡、好好生生的活着不好吗？非要搞些有的没的。

    本来他还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可以多活几年，现在看来怕是会少活几十年不止。

    云凡对着面前的空气，身后的李墨，以及自己，说了很久很久。

    一到有听不懂的地方，李墨便会笑着提问。

    虽然云凡不会搭理他就是了。

    慢慢的，李墨开口的次数开始变少，云凡也渐渐不再说话，由于太久没喝水，又说了这么多话，他真的挺渴。

    “喂，死了吗？”

    云凡随意问道。

    没人回话，安静了会后，突然有声音传出。

    “......啊？还没呢，就是有点困，眼皮好沉，感觉看不清晰了......”

    云凡吐了口气，笑道：“原来没死，好小子，我那么多话可不能白讲，

    这些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了，你要是死了，就没人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一边笑着回话，一边转过身，当角落处唯二的两人面对面后，云凡突然沉默了。

    看不清楚？

    当然看不清楚，全是眼白，又怎能看得清楚？

    紫色纹路，蔓延到脸上了。

    原本是暗紫色，现在却紫得有些发亮，这是已经深入骨髓与神经的征兆。

    不甘心，云凡不甘心。

    又没被抓，又没被咬，只是接触到空气中的崩坏能，便能侵蚀掉一个人的生命吗？

    心一横，云凡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发起了最后的尝试。

    “李墨，你说......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变异后我把你打死了，你女朋友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我这人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惦记。我杀了你，你女朋友肯定会恨我吧？只有千日抓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把露米也处理了？”

    李墨被捆住的手脚动了动，眼珠子似乎在聚焦。

    过了一阵，挣扎的响动消失，李墨平静下来，好像是认命了。

    然而云凡不甘，还想再说，

    只不过这一次，李墨率先开口了。

    “云哥......这样叫你没错吧？毕竟在你口中，你应该是比我们大几岁才对，哈哈。”

    李墨笑声无力，身体的抖动牵动着散发暗光的紫色纹路，有些冰冷，也有些妖艳。

    “其实云哥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露米......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父母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带她来了龙国。

    所以我清楚她的性格，平时很温柔，但一到认定的事上，就会很倔，十头牛也来不回来。”

    云凡哭笑不得，伸手挠了挠头发，颇为无奈道：“这么说来，如果我真把你给杀了，还要受那小丫头报复不成？”

    “很有可能！”李墨一边咳嗽，一边露出无奈之色：

    “虽说这是命，我也自认倒霉，不过自杀和他杀，还是有点区别，我就怕那丫头思想拐不过弯。”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一份苦差事！

    云凡顿时郁闷道：“那咋办？要不把所有人都叫来做个见证，你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李墨摆摆手，道：“别吧云哥，我没力气了，站不起来，还恐高。”

    “呵呵！”

    都要瞎的了的人，怎么恐？

    “真的，你别不信！”李墨使出吃奶的劲张大双眼，似乎在证明自己还能看到。

    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其实连云凡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不出所料的是，李墨还是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死亡。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快要沉眠了，永远都不会醒来的那种。

    深吸口气，李墨竭尽所能与时间赛跑，他张开嘴快速说道：“云哥，你之前说的话我都有在认真听！

    如果我没猜错，你第一天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爆发了这种灾难，肯定与你的到来有关！

    经过我的推导和分析，我猜测，亲手杀掉一个丧尸，对你来说可能会有极大帮助。

    而我，十分荣幸能成为这个试验体。”

    说完这段话，李墨没有等待云凡回答，则是继续深吸几口气，朝露米等人所在的位置大喊道：“露米！别过来，听我说！

    从今天起，我，龙国中州李氏家族长子，李墨，与云凡大哥结拜为异姓兄弟，

    他是我大哥，也是你大哥，除非你不要我了！知道吗！”

    此话，是遗言，也是保障。

    李墨很聪明，他相信云凡不会跟他一个死人开玩笑，所以他将露米的未来赌在了云凡身上。

    反正他都要死，赌错了也无妨。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能为爱人做一些事，倒也不错。只可惜，父母他们......

    好像不对！

    都异姓兄弟了，照顾一下对方父母很正常吧？

    想到这，李墨彻底放松下来，而这一松懈，紫色纹路就越来越深邃。

    云凡苦笑道：“这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其行也善吗？”

    李墨鼓足最后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微声道：“不，这是交易。

    我希望大哥能保护好露米，她一个女孩子在末世，还这么漂亮，会很苦......”

    云凡无言。

    说真的，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做足击杀李墨的准备。

    先前遇到二人，他也只是看到李默脖颈处有紫色纹路，心想着异化后上演一场好戏给芽衣看，让她涨涨见识。

    或是一同逃离的同学间反目，或是接受不了结局之后的暴走。

    反正有琪亚娜兜底嘛，一两只死士不算多。

    可谁知，这下子倒是给自己涨见识了。

    “本来不想杀你的，或者说没打算亲手杀你，怂恿草履虫来做就行了，毕竟她不喜欢动脑。

    而我又是个良民，上个世界别说杀人了，我连见血都怕。

    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又有些道理，不杀，那我岂不是亏了？”

    云凡盯着不再反馈信息的李墨，继续摇头叹息道：“你呀，这是在逼我，会读书的就是心黑！”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你确实怎么都不会亏，因为本就是将死之人嘛......”

    说着，云凡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有些湿润。

    自嘲的笑了两声，他第一次握紧了属于琪亚娜的棒球棍。

    “可惜，变得冰凉了，还以为能再感受下草履虫的手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