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生此刻嘴唇干裂出血，面色苍白显然一副哭泣过度的模样，却在见到云慧后，仍旧手足无措，哭泣不止。

    “妹子——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只是说心口痛，结果就倒下了——”，林春生神色痛苦，“当时我们才吃过晚饭，最近她都说胸背疼的厉害，我们想着请大夫来看”。

    结果，什么都已经来不及。

    难道是心梗猝死？

    看林春生痛苦的模样，云慧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这哀如何能节？

    亲生母亲在眼前逝去，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会让人记一辈子。

    云慧泪水止也止不住，想到初到林家时，大伯母一直勤奋努力，不仅家里家外一把手，还总是做好吃的给云慧。

    当初自己说需要人，大伯母也是直接支持云慧，甚至舍得放下开的红火的铺子。

    她总是笑呵呵的说一家人，怎么着都是好。

    如今却已经失去声息。

    灵堂内众人都在，云慧还看到了林爷爷杵着拐杖忙来忙去，写挽联，写账本，好像在一瞬间，大家都苍老了许多。

    齐心莲哭的双眼红肿，一双儿女皆是在大伯母身边长大，即使婆媳偶尔有不愉快的时候，却对这孙子孙女是疼爱有加。

    云慧作为晚辈，自然要披麻戴孝，烧过纸后，云慧还在灵堂的角落看到了林大伯。

    此时他两鬓斑白，双目无神的坐在角落，偶尔会有人出现问问他什么事，他也只是机械的点头。

    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伯是连夜赶回来的，却还是没见到大伯母最后一面”，张氏站在云慧身边，和她解释着如今情况。

    “其实大夫来这之后施诊倒是救回来一口气，可惜没坚持两日，大伯母还是去了”，张氏说着当时的情况。

    由于大伯母是骤然离世，许多东西都不曾准备，寿衣棺椁都是买的，灵堂内略见混乱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如今天气还不算炎热，棺椁还能在这里停留几日，等一等远在各处的亲戚。

    云慧一路快马疾驰，是来的最早的，余下的春华还有春菲，都在路上。

    听张氏介绍，春朝收到消息也急急赶到，却因有孕在身，被隔在屋里休息，以免她哭的太过伤身。

    柯氏见张氏跟在云慧身边，便走过来找云慧说话，“你去和春朝待一会，顺便也能歇歇脚，我估摸着春华今日也该到了”。

    张氏是春强的媳妇，如今春强幡然醒悟，夫妻俩倒是也还算相敬如宾。

    云慧朝张氏点点头，便去先前春朝住着的房间找她。

    姐妹俩见面自然是又哭一场，云慧担心春朝哭坏了身子赶忙安慰，“你先洗把脸，不管如何大伯母定然不希望你腹中孩儿有事”。

    说到孩子，春朝也略止住了哭泣，但仍旧郁愤难安，“人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窗外树枝生发新芽，一切都是春意盎然的时节，大伯母却因急病骤然去世。

    任谁也接受不下。

    桐墨守在外头，还有个春朝带来的两个丫头，中午的饭食也很简单，因春朝有孕，还特意给她送来了丸子汤。

    “即使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如果你失了体力晕过去，我们还要操心你”，云慧夹给春朝一个丸子，“吃吧，你是双身子”。

    春朝沉默了一瞬，便接受了云慧夹过来的丸子。

    下午云慧照例守在灵堂，听着家中请来的僧人念经超度，手里机械性的送烧着纸钱。

    夜幕四垂，好看的碧空色逐渐染上深蓝，云慧听见仓促的脚步声，抬头的瞬间听见春华凄厉地哭喊声，“娘！我的娘啊！”。

    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只见春华穿着雪白的孝衫一路跪爬而来，显然是已经哭泣至脱力，

    吴姐夫虽然生的高大，此时也拉不住已经濒临崩溃的春华，云慧和齐心莲，还是张氏齐齐上前，连抱带搀的扶起春华。

    林春生走在前面，才张口叫了一声“姐”，脸上就被春华扇过一巴掌。

    “你不是说娘身子康健吗！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春华双目赤红，几乎要扑在林春生身上，“你还我娘亲！”。

    林春生径直跪倒在地，齐心莲上前扶住丈夫，仍旧是张氏说清来龙去脉，“大伯母得了急病，是我们不曾想到的，大夫诊断后，是突发心疾”。

    春华此刻无所适从，林春生从人群中抓住了弟弟的手，而后姐弟俩抱头痛哭。

    惨状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转身拭泪，云慧亦是如此。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最怕的事情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把你从小养大，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后，父母仍旧帮衬着儿女，结果到最后，大伯母却没有给姐弟俩在床前尽孝的机会。

    竟然就这般匆匆的走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急，让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剩下了哭泣和坚持把这件事办好的本能。

    停灵七日后，白纸漫天中，云慧随着家中众人，送走了曾经疼爱自己的大伯母。

    黄土之下，亲人长眠。

    如今田庄正值春耕之时，大伯母在屋子里留下的痕迹还历历在目，母亲却已经仙逝。

    春华收拾母亲的衣物，接连哭晕过去两次，最后还是二伯母孙氏说了狠话，“春华丫头，你再怎么哭，人死也不能复生，你若是再这般下去，这些活，我就不让你做了！”。

    这两天，春华几乎把眼泪都已经哭干，双眼周围皮肤已经粗糙破皮，听见亲人这般说，只能缓过心情，再慢慢收拾母亲遗物。

    此次丧事，云慧还见到了崔家人，他们也过来帮忙，显然是云奕与崔家小姐的事情，已然板上钉钉。

    春日不等人，林春生几乎是擦干了眼泪就去种地，甚至先前不用他出手的活，此时他也抢着干。

    云慧本来想劝慰几句，却被柯氏拦下，“孩子心里苦，让他干活，还能不去想这些事情，你且让他去做吧”。

    既然母亲这般说，云慧也就不再去打扰林春生，既然在田庄，索性也开始跟着干活。

    才拎起锄头打算把房舍周围的杂草铲除，手腕上佛珠却骤然断裂，圆润的珠子四散在地，有些甚至瞬间隐入杂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