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病危，云慧先想到的是沈舒言，她赶忙询问，“二爷到哪了？”。

    吉平反应迅速，“二爷昨日就应该启程，快马加鞭今天应当能到”。

    云慧皱眉，身旁的人已经去收拾东西，“我昨日来还好得很，怎么突然就病情危急了”。

    “这点小的也不太清楚，夫人，那边叫的急，咱们先动身吧”，云慧看胡杏她们已经抱着闺女出来，就和吉平点点头，“去赶车吧”。

    云慧来的时穿的简单，鸭蛋青的颜色也不出挑，就算穿着这身衣服进去，也不算失了规矩。

    小妞妞则是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小袄，母女俩乘着马车，急匆匆往沈国公府而去。

    月柳也一早就收拾好东西，在拜别柯氏后，就随着云慧一块上马车，来到沈国公府。

    云慧下车时，在门内等候的嬷嬷赶忙出来相迎，“夫人”，而后看过云慧和宁姐儿身上穿的衣服后，“夫人咱们先去后院吧”。

    “不用换衣服吗”，云慧想着这身衣服颜色淡，回来再换也成，没想到要直接去平松堂。

    那嬷嬷是沈母身边的老人了，闻言脸上更是带着笑回话，“夫人和小小姐的衣服都很素淡，老夫人那正等着您呢”。

    这话说得，云慧愈发云里雾里，老夫人不是不大好了？

    程妈妈看云慧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思来想去，还是想提醒一句，“昨夜老夫人又被痰堵住，虽说最后是咳了出来，确实大不如前，如今连表小姐也跟着守在身边呢”。

    姜汐月？

    云慧微微皱眉，提起她脸色算不得太好看。

    想到昨夜柯氏的话，云慧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旋即挥挥手，“那就劳烦程妈妈带路，咱们这就去看祖母”。

    宁姐被胡杏等人带着先回听枫院，如今老人病重，小娃娃是不好去看的。

    等云慧进了内间，就连姜汐月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沈母虽然也跟着在擦眼泪，但看着哭泣的姜汐月很是不耐烦，“先别哭了，老夫人还没事呢！”。

    姜汐月闻言发抖了一瞬，而后不舍地看沈老夫人一眼，才默默停止哭泣。

    程妈妈带着云慧进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云慧回来了，过来看看吧”，沈母抬手招呼云慧，“你祖母说有话要说”。

    沈老太太昨天半夜被痰堵住，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此时即使已经收拾过，云慧仍然能看出，她的脸色很差，就连衣服上也有零星点点的污迹。

    见到云慧，也只能伸出枯干的手来，拉着她。

    云慧顺着老人家微弱的力气再向前一步，蹲坐在床榻前，“祖母，您有什么话要说？”。

    沈老夫人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云慧，酝酿半天，没发出任何音节，却先流出来了一堆口水。

    旁边候着的婆子眼疾手快，还没等云慧掏出帕子，就已经给沈老夫人擦干净了。

    云慧在从外院到平松堂时，院内已经来了不少人，连太医都在一旁没走。

    看来确实是不大好了。

    只是，有什么事，能让她老人家如此念念不忘？

    很快云慧就知道了沈老夫人的目的，她让婆子把她扶起来，用软枕做倚靠，喘了好半天的气，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我若是去了，汐月就托付给你了……”。

    沈老夫人这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嗓子好像漏气的老风匣子，带着粗粝的沙哑，但手却一直拉着云慧。

    其实心里有预感，但等沈老夫人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云慧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老人所托不可辜负，孝道大过天的如今，云慧也只能先应下来。

    沈老夫人还想嘱咐什么，沈母便拍着胸脯保证，“母亲放心，宸儿他们两口都是好的，定然不会亏待了汐月”。

    姜汐月虽然一直低着头，此时也克制不住的心中狂喜。

    终于……

    自己还是能留在沈家的！

    许是最后一件事放下了，沈老夫人说完话后，明显体力不支，呼吸声更是愈加残破。

    “太医！太医！”，云慧赶忙喊人。

    等太医鱼贯而入，沈父带着几个兄弟也都进来，云慧等人自然要避让出去。

    院落内，大家都已经在此等候，不管是主子还是仆妇们，均是满脸哀戚。

    谁都知道，老夫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即使有今日，怕也是没明日。

    分明是一个暖和的晴天，云慧却觉得天气愈发冷了。

    不多时，就听见里面有男子大声呼喊，“娘！”。

    所有人心中一惊，里面哭嚎之声传来，云慧捏紧手中的帕子，知道沈老夫人这是去了。

    姜汐月最先忍不住，叫着奶奶，奶奶，就要冲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仆妇拦住，沈母怒斥，“还不回去换衣服，瞅你那轻浮样！”。

    方才光顾着沈老夫人，云慧这才发现，姜汐月穿的竟然还是那身石榴红的褙子，在满身素净的院子里站着，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姜汐月被当众落面子，愈发绷不住，“是奶奶喜欢鲜亮的颜色，说看着心情好，我才穿的”。

    沈母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老人家喜欢你就穿，如今这光景，你往前冲什么！别忘了这是沈家！”。

    这话算是很不留情了。

    姜汐月几乎哭的要昏过去，被身边的彩珠拖拽着带走，院内这才回了安静。

    沈母皱着眉站在最前方，程妈妈则是去把宁姐儿带过来。

    其他院里的孩子也都渐渐聚齐，等姜汐月换好衣服过来的时候，平松堂正好打开紧闭的房门。

    沈父两鬓微见斑白，对着沈母说，“准备后事吧”。

    院中这才响起哭声来。

    沈母带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开始忙碌，院内的人各司其职，开始操持各种事宜。

    院内忙乱一片，沈母等人得先给沈老夫人换好衣服后，众人才能再去见最后一面。

    说是见最后一面，也不过是见遗体。

    “二太太”，程妈妈过来叫云慧，“夫人那边问您，可有二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