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苹果花蜜极大的取悦了沈老夫人，即使她现在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却还是强撑着给云慧了一个好脸色。

    没想到一向刚硬的沈老夫人，临老了却会这般依着心情对人，云慧怔愣片刻后，心中生出无限唏嘘来。

    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如今却和小孩子一般脾气，不仅极为嗜甜，还谁给她些好东西就就给好脸色。

    曾经云慧对于沈老夫人心中一直是尊敬，但不亲热的。

    毕竟沈老夫人前两年一直致力于给沈舒言塞通房，但如今，云慧虽然对她仍旧亲近不起来，见此情景，也是感慨万千。

    姜汐月看着祖孙婆媳三人处的如此好，日光下姣好的面庞涌现出几丝不甘，她在这日夜伺候，时不时的背着人给老妇人解解馋。

    才搏得了沈老夫人的喜欢，她一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替代了吗？

    大抵还是年轻，姜汐月的神色几乎掩盖不住，就连沈母都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

    借着说话的由头，沈母微微转过头去，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姜汐月，笑容温柔，“汐月在这伺候这么久，也该累了吧，让杨嬷嬷带着你回去休息吧”。

    这话一说出来，姜汐月的脸又白了两分，她嗫喏着说话，“我不累的，能守着奶奶，一点也不累的”。

    沈老夫人听见姜汐月说话，又僵硬着挪挪脖子看云慧一眼，下一秒就想把姜汐月叫到身前。

    云慧瞧出她的动作，就想起身让开，却被沈母直接按住，“汐月，你瞧老夫人也让你回去呢，有我们在这呢，你歇着去吧”。

    姜汐月闻言苦笑，又和沈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就福身退下了。

    沈母温柔地用帕子擦去沈老夫人嘴边的口水，“母亲，汐月是个好姑娘，已经衣不解带的伺候了您三天，先让她去歇歇换身衣服吧”。

    沈老夫人的舌头很是不利索，平时一句话就要分三部分说，如今看姜汐月走，更是着急。

    这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话了。

    而听完沈母的解释后，沈老夫人也就不再挥舞着手臂，缓缓地安静了下来。

    而后沈母又笑语晏晏的说起别的事情，谁家的小公子定了亲事，明年的春闱……

    说起春闱，云慧就想起来自家弟弟，这到京城来得及，还没空和父母写信呢。

    云慧在午后下的马车，小妞妞已经让胡杏去哄着睡觉，沈老夫人则是在喝完蜜水后，此时也正昏昏欲睡。

    “母亲这是困了，就先躺着睡下吧”，沈母朝一旁候着的丫鬟使眼色，丫鬟便过去帮沈老夫人放好了枕头。

    因为不能见风的缘故，房中除去浓重的药味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云慧随沈母走到门外后，狠狠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还得咱们替她说清楚才行”，沈母站在廊庑上，目光落在不远处姜汐月的住处，“这些时日一直是我们轮流伺候老太太的，你大哥大嫂又远在天边，恐你要多劳累些了”。

    云慧对此自然答应的痛快，这是作为晚辈应该做的。

    “你二婶婶和三婶婶她们也都在，今晚咱们一起吃顿团圆饭”，沈母带着云慧往前走，“宸儿那边，不知多久能回来”。

    云慧心中一凛，仔细咀嚼沈母的言下之意，惊诧不已，“母亲……”。

    沈母笑着拍拍云慧的手，“这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沈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只是简单的中风，想必在第一次太医来的时候，就已经对长辈们有了交代。

    如今只是看能熬多久罢了。

    晚饭席间，云慧照例见过家中长辈，沈国公府除去沈父承袭爵位外，还有两个兄弟，众人在前院寒暄后，云慧便跟着沈母坐到了女眷着旁。

    这年头都讲究多子多福，虽说不一定都是自己生的，但一般都会儿女双全，比如二夫人和三夫人就都带着女儿和儿媳出现。

    其中二房家里的沈清菀已经定好了人家，老夫人骤然病倒，二房处便加快了进程，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云慧和沈家的人其实不太相熟，当初沈舒言带着自己先是踏青，而后便直奔陇原，从陇原回来后也不过是居住了一段时间。

    如今谋了外任，又已经好几年没回来。

    沈清菀生的和二夫人很像，一双细细柳叶眉，眼睛生的略有些下垂，不见苍老却很是可爱，笑起来眼眸弯弯如月，通身透着股浓浓的书卷气。

    听说定下的人家，正是前两年的两榜进士，虽然出身不高，但如今拜在杨阁老名下，日后定然是一片坦途。

    云慧默默听着，这位沈二夫人倒是真的对闺女好，两榜进士虽说难得，对于沈国公府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好婚事。

    看沈清菀这般娇态，定然是两情相悦的缘故。

    三夫人身旁的沈清筠则还未及笄，眼神会时不时好奇地看向云慧。

    被发现了也不躲闪，反而会对云慧抿唇而笑，一张圆乎乎的笑脸，别提多可爱了。

    女眷和孩儿们一桌，宁姐儿第一次见到其他的弟弟妹妹，新奇的紧。

    就连吃饭小家伙们都是比着吃的。

    用饭后女眷们聚在一块喝茶时，二夫人顾氏对宁姐儿很是喜欢，张口便是夸赞，“这般小的年纪都会自己吃饭了，真是聪慧”。

    云慧闻言轻笑，“不过是小孩子闲不住罢了，二婶婶谬赞了”。

    在泉城云慧夫妻俩没有长辈管着，平时对孩子很是放养，从宁姐儿一周半开始，云慧就让她自己拿勺子吃饭了。

    经过半个月惨不忍睹的练习，小家伙就逐渐掌握了用勺子的精髓，虽然吃饭还会洒出不少，但架势已经很有模有样了。

    老夫人还需人伺候，大家也都没有长聊，今夜就该二夫人侍疾，云慧本想着自己来，却被二夫人劝住，“你一路颠簸，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再来便是了”。

    云慧这才笑着应下，待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沈母先一步抱着宁姐儿回房。

    就在这时候，姜汐月从后面叫住了云慧，“嫂嫂，咱们去前面说会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