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衙门后堂。

    承受丧子之痛的白朗，皱眉看着手刚刚接到的军令，看了许久，他把军令递给幕僚唐显。

    “镇守使的调兵令……”

    唐显失声。

    虽然甘州唯一隐患来自大荒，但与甘州相邻的青州，紧挨着血族疆域。

    边境线长两千里。

    即使这两千里边境从来不是双方主攻区域，帝国每次同血族大战，甘州仍得派兵协助青州驻军边军防守。

    这道调兵令，意味着大战将开启。

    “调兵令点名三公子带兵去青州协防。”唐显看完调兵令，面露忧色。

    大夏门阀世家及武将子弟，但凡武者，皆被枢密院记录在案，随时听候调遣。

    “三郎出事，那就得……”唐显看向大儿子白少云。

    被点名的子弟走不了，家族其他子弟替补。

    这是大夏帝国开创者，千年前那位盖代雄主立下的规矩，无人敢违逆。

    “不可！”唐显摇头。

    “我也不想啊！”

    白朗愤懑挥掌，将身边精致木椅子拍成齑粉，十年前二郎被征调，战死沙场。

    如今三郎又惨死于大荒。

    大郎再被征调，河源白家可能绝后。

    “父亲，我……我愿带兵去青州！”白少云说话间硬着头皮单膝跪地抱拳。

    他怕死。

    奈何军令如山，别说他，他父亲都难以违背，索性表现的爷们儿一些。

    唐显皱着眉头，揉捏颌下山羊胡，思索片刻，道：“将军，今日抓那小子，样貌与三公子有些相像，偷袭三公子，夺了还魂草，武道修为也不会差。”

    “你的意思……”

    白朗与唐显对视。

    唐显缓缓点头。

    白朗动容，继而踱步沉思。

    许久，他道：“确实也有门阀世家这么做，可一旦出岔子，麻烦不小。”

    唐显道：“将军放心，您是白家人，出了事上面自然有人保着您，何况近些年，枢密院对顶包这事，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白朗继续踱步。

    唐显清楚自家这位将军为何纠结，继续道：“若那小子战死，便一死百了。”

    “他若没死，还立下军功，获得封赏，又当如何？”

    “将军放心，那小子必死，无论他获得多大军功，都是为将军做嫁衣。”

    唐显颇为自信回应白朗。

    “好，就让那小子多活一段日子，你去安排，一定要安排妥当，别弄出乱子。”

    白朗做出决断。

    单膝跪地的白少云松了一口气。

    “卑职告退。”

    唐显行礼后转身往外走。

    “等下！”

    白朗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唐显，意味深长道：“杏花村一些人见过三郎的遗体，知道三郎已死。”

    唐显道：“卑职知道该怎么做。”

    白朗摆手示意唐显去忙。

    地牢。

    何奎一再逼问陈浩。

    陈浩始终笑而不语。

    “不说？”

    何奎狞笑，拿出七枚五寸长的钉子，道：“这是七绝钉，专门断绝武者经脉，能使化神境以下武者，永远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如果我沦为废人，你们那位守备将军就别想得到还魂草。”陈浩冷笑，无所畏惧。

    “我倒要瞧瞧，你这张嘴能硬到什么时候。”何奎拿起一根钉子，准备刺入陈浩上身一处穴位。

    “住手！”

    声到人到。

    唐显步入地牢。

    “唐先生！”

    “唐先生！”

    狱卒纷纷向唐显行礼。

    “唐先生……”

    “你们都出去吧。”

    唐显不给何奎多说的机会，让众人退下。

    何奎心中不爽，却不得不抱拳称是，这位唐先生是守备将军第一心腹。

    众人退下。

    用来严刑逼供的石室中，身着长衫俨然文士的唐显似笑非笑打量陈浩。

    陈浩也在打量唐显。

    唐显笑道：“好好打扮一番，能有五六分像。”

    陈浩没吱声，等唐显继续说下去。

    “你害死三公子，就得替三公子做一件事，做好这件事，你可以活下去，杏花村吴老汉一家六口也可以活下去。”

    唐显言归正传，认定吴老汉一家是陈浩的软肋，否则陈浩不会束手就擒。

    陈浩依旧不吱声。

    “你就不想知道，要你做什么事？”唐显凝视陈浩，原以为陈浩会问。

    “我不问，你也会说，何必问。”陈浩冷漠回应唐显。

    唐显一愣，暗忖：这小子，有些城府。

    陈浩与唐显对视。

    “行，还算聪明。”

    唐显笑了下，道明来意，并未因陈浩有城府而改变主意，自信能控制住陈浩。

    陈浩听唐显说完，决定配合白家。

    一株还魂草，未必使他摆脱困境，眼下出现更好的机会，当然得把握。

    深夜。

    月明星稀。

    杏花村死寂无声。

    吴老汉家的大黄狗突然狂吠，紧接着哐当一声，两扇院门被人硬生生踹开。

    十多个蒙面人闯入。

    大黄狗不像昨夜那么怂，扑向为首的蒙面人。

    蒙面人眼底闪过一抹冷芒，挥刀把大黄狗劈成两片，内脏鲜血随之洒落。

    在这些蒙面人闯入吴老汉家的同时，上百蒙面人在村子里快速散开，悄无声息潜入每一户人家。

    很多人在睡梦中身首异处。

    一户人家，五六岁小女孩看到最亲的人惨死，哇哇大哭。

    蒙面人毫无手软，一刀斩下小女孩的头颅，鲜血迸溅。

    昨晚，杏花村男女老幼逃过一劫。

    今夜，血腥杀戮在进行、在蔓延。

    人心，有时候比魔鬼更可怕。

    当吴老汉一家六口被蒙面人从屋里拖出来，惊呼声、哭喊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吴老汉懵了。

    吴老汉的两个儿子几近绝望。

    为吴家惹来祸患的少年哭了一声，就被蒙面人打晕。

    “走！”

    为首的蒙面人喝令手下。

    十多人带着吴老汉一家六口飞檐走壁，快速远离杏花村。

    吴老汉惊恐之余回望夜幕下的杏花村，处处着火，火光冲天。

    杏花村完了。

    乡亲们也完了。

    吴老汉痛心疾首，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