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看着胸前的长刀，原本的豪情壮志宛如昨日云烟，转眼间就消散一空。心中更是痛苦万分。

    他刚刚平定河北山东，对百姓轻徭薄赋，想要如同当年的布衣天子刘裕一样，横扫天下，再造华夏，结果转眼之间就全部破灭。

    窦建德看了看战场上无数死难的尸体，自己周围的残兵败将，又回头向黄河对岸，曾经承载了他未来野望的地方，最后万分悲痛的说到：“窦建德愿降。”

    说出这句话之后，窦建德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量，往日种种都如同过眼云烟。

    王玄烈并没有虐待他，甚至就连捆绑也只是绑住了双手，对于窦建德，王氏内部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在决定支持李唐之前，王氏内部支持窦建德的声音一直很高。

    在王氏看来，窦建德也是一个合格的布衣天子，如果他没有遇到李世民，那么这天下九成以上是窦建德的。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窦建德失败了。

    当然即便是失败了，但是这并不会否认他的功绩，王氏也不会轻视他。

    王玄烈没有骑马，亲自押送窦建德去见秦王李世民。

    看到被捆着双手的窦建德，李世民心情大好：“都说阿烈是王氏的麒麟子，今日一战果然名不虚传，窦建德也被你擒下了。”

    “秦王过誉了。”王玄烈恭敬的说道。王玄烈是王氏这代最小的嫡子，比王玄泽小了二十岁，在家中是除了王玄滢外最受宠的，王玄烈和李世民年纪相仿，因此两人关系很好。

    看到窦建德，获得大胜的李世民难得的调笑了一句道：“我讨伐王世充，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本来还想着击败了王世充还要再打上一场，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窦建德看到意气风发的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天命不在夏，亦不在唐，而在于你。”

    “我虽为王，但上天眷顾的终究是你，输给你，心服口服。”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有什么顾忌，最终李世民深深的看了窦建德一眼。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手下人的不同，同时也察觉到了父皇李渊以及他的兄长李建成对他态度的改变。

    以前李世民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那个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当太子，当皇帝，但是现在的李世民不可能对太子之位不动心。

    他现在已经不仅仅只代表他个人，他代表的是秦王府，代表着团结在他周围的庞大的利益集团。

    而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是现在大唐帝国中实力最强大的利益集团。

    伴随着唐王朝的扩张，他们由弱变强，最开始，在晋阳起兵的时候，这个利益集团还只是一个雏形，但是扫平薛举，平定陇西之后，这个利益集团开始成型，并且成长。

    当平定刘武周宋金刚之后，这个利益集团开始飞速壮大。

    现在李世民平定王世充，擒获窦建德，不出意外，这个利益集团会继续壮大，并且拥有可以抗衡李渊和太子李建成的力量。

    如果李世民不能当太子，成为皇帝，这样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最后会干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李世民心中百转千回，但是这些都是短短的一瞬间，当即笑道：“我能有今天，乃是借着父皇的威名，父皇才是这天命之主！”

    说完，李世民就命人将窦建德带下去安顿。李世民并没有将他下狱或者用囚车看管，而是将其软禁在军营之中，甚至都没有将他捆绑起来。

    窦建德和刘武周、王世充、薛举都不一样，这些人是作恶多端，民心尽失，即便随手杀了也只会收获民心，安定社稷。

    窦建德不同，出身底层的窦建德知晓民间疾苦，仁慈爱民，在他平定河北山东之后，轻徭薄赋，给予百姓休养生息，仁政爱民，河北山东百姓多受其恩惠，他在北地很有名望。

    若是将其杀死，会让河北、山东百姓兔死狐悲，不利于唐王朝的统治。李世民从来没有想过杀窦建德。

    窦建德以前也抓到过李唐的高级将领和贵族，对这些俘虏都以礼相待，后来更是将这些俘虏送还了李唐。

    窦建德即便是被押送入长安，也不会被怎么样，甚至会封赏他一个爵位，让他在长安过上富家翁的生活，以此来安定河北山东民心。这也是历代以来的正常做法。

    就如同周朝、乾朝以及刘宋的三恪制度一般。

    军帐之中，王玄烈和李世民一起再次见了见窦建德，窦建德虽然战败投降了，但是河北和山东依旧在窦建德的手中。

    他们此来是想要劝说窦建德让河北和山东也放下武器投降。

    “夏王，当年我兄长曾经和您有一面之缘，今日各为其主只能说时也命也！”王玄烈说道。

    “王氏子果然不凡，李唐被你们看重，我窦建德输的不冤。”窦建德平静的说道。

    “夏王仁德，以布衣之躯扫平河北山东，对百姓施以仁德，现在您已经战败，何不下令河北山东投降，若是投降，孤王愿意作保，以高官厚禄而待之。”李世民诚恳的说道。

    “您仁爱百姓，若是再打下去，河北山东百姓刚刚过上几年安定日子，就又要战火连天，遭受苦难，我想这也不是您想要看到的。”

    “若是夏王不放心自身安全，我王氏可以出面，保证您和您家族的安全。”旁边的王玄烈接着说道。

    窦建德沉默良久，最终叹息道：“成王败寇，我会修书一封，让家妻和部下投降。”

    “多谢夏王大义。”王玄烈和李世民冲其行了一礼。

    很快窦建德就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王玄烈，王玄烈同样写了一封书信，作为担保，然后一并交给了李世民，让其送往河北。

    李世民看到两封书信后大笑道：“有此书信在，河北山东定矣！”

    在完成了这些之后，李世民这才派人将窦建德护送返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