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今天确实有两次欲言又止，又眼巴巴地望着皮勇匆忙地来去，皮勇很细心，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马鸣稍作思忖，说出了秦鹏挖他的事情。

    皮勇平静地听完，淡淡评价了一句：“好事。”

    “书记，我来征求您的意见，您是我的领导、伯乐、老板，我听您的。”

    “你自己怎么想的？”皮勇问出了正常领导都会问的话。

    “我有点犹豫。”

    “那就是动心了，想去当警察，穿着警服，拿着枪追踪嫌犯，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皮勇笑了笑说道，“不过现实是，一名刑警绝大多数时候是不穿警服的，而是便衣，便衣才好破案，也是不带枪的，每次领枪出来都要经过严格审批，更不能随便开枪，否则违反纪律；如果开枪造成后果，会被开除的。”

    “书记，您不同意？”马鸣已经听明白了领导的意思。他知道，刑警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

    “我是乡党委书记，按道理我是不能跟你们这些中层干部走那么近的，可是你个例外。”皮勇决定今天跟马鸣说透说开，因为这个事情关乎马鸣整个的政治生涯，更关乎蓝启明的看法和安排，他要确保马鸣在自己的地盘干得好、走得好。

    “例外？”马鸣问了一嘴。其实，他有点怀疑皮勇知道了自己曾是蓝启明的救命恩人。

    皮勇笑了笑，没有回应他这个疑问，继续说：“我给你陈述一下利弊，你自己做决定，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会拦你。首先，你要明白，当前，华夏国的政治格局，从上到下，政法系统太强势了，黑恶势力与其勾结，形成保护伞，这种事件层出不穷，这是不正常的，早晚会被扭转。现在看公安系统吃香，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天。为什么？物极必反，盛极而衰，还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其一。”

    一个乡镇干部有此等见识实属不易，但也不意外，因为皮勇平日里喜欢读报、看杂志，每期新闻联播必看，更喜欢琢磨、研究。他说对了，数年后，随着周姓领导人的倒台，整个政法系统遭到了严肃的整顿和处理，再也不能如日中天了，最终恢复到正常的角色。

    皮勇继续道：“其二，进入公安系统，你的路就走窄了知道吗？你只能从事专业性的、独特性的工作，而不能像县长或者县委书记那样掌控全局。假设乡镇是一片不好走的泥泞之地，公安则是旁边一条平坦的岔路，可过了泥泞之地，就是光明大道，要比公安那条路宽得多、远得多，而且通往无限可能的地方，懂吗？”

    马鸣着实吃了一惊，这话跟李小白说得大差不离，两人的见识如此相似，也如此有见地，难道只有自己在坐井观天吗？

    “其三，你要有定力，不要急于往上走，我建议你在乡镇再磨砺一两年。乡镇才是华夏国最真实的官场形态，也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在这里，你能真正地了解群众、深入群众，当你真正掌握了群众路线，以后走上领导岗位，才会真正地从老百姓角度出发想事情、找办法、做决策，才能无往而不胜。长期在机关工作，是没有这种体会和认识的。你看，真正能做到为人民服务的干部，大多是在基层摸爬滚打过的。这个基础就是你未来发展的地基，一定要打好，打扎实。”

    马鸣听着，不时点头，在他看来，基层工作其实很有意思，他愿意在基层干，干点实际的事，而不喜欢坐在办公室里写稿子，一天到晚有开不完的会。

    皮勇还没说完，继续道：“第四，你早晚会上去的，安心干活就好，其他暂时不要多想。”说完用深沉而殷切的目光望着他，给他鼓励和信心。

    皮勇其实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有些话不能说透，比如台风过后，他就会提拔马鸣为正股级；比如，下一步会推他为副乡长；比如等他提拔了副乡长，再调到县委办或者其他机关干一两年，然后下来乡镇做一把手或者二把手，此后再提拔做副县长或者直接进常委，这才是一个好干部提拔升迁的捷径。每一步都稳扎稳打，都能得到锻炼，得到成长。

    在官场，起步慢并不意味着你会一直落后，因为距离终点还很远，那些跑得快的人可能会半途而废，可能止步不前，也可能掉坑里。关键是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健，不停步，不踟蹰，不走错，持续走，你慢慢会发现，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我明白了，书记，我会跟秦鹏沟通好。”

    “他要是还缠着你，你让他找我。”皮勇态度坚决。

    马鸣点点头：“谢谢书记指点，我不迷茫了。”他决定扎根基层，继续跟着皮勇好好干！

    皮勇吐了一口烟圈，悠然道：“你知道吗？不止公安想挖墙脚，还有两个部门。”

    马鸣神色一滞，等着领导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