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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罗马尼亚崛起
第64章 上帝没有垂怜保加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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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德里安百年名城,一直都是国防重镇,哪有那么容易。”

    艾米尔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身常服,坐在沙盘前,却没有在看阿德里安的地图,而是在翻阅传令兵递送来的一批情报。这是关于军中辎重补给的数据,每看一页,艾米尔的眉头就紧一分。

    昂齐雷里出身将门,从小在父亲熏陶下苦读兵书,但尚且稚嫩,并不知道父亲在如此大好的形势下忧虑什么,艾米尔便问了他一个问题。

    “前年,意大利夺取利比亚,我国发现敌军情报后,苏丹又令贾维德帕夏,南下利比亚千里迢迢防守意大利,意大利军队补给不足行军艰难,经过数月围困,到了前年秋末,才终于攻破军港,占领利比亚。”

    “去年巴尔干大战时,我奉苏丹命令,率万人大军入马其顿,与保加利亚、希腊鏖战,相持甚久,到了第二年,才攻破堡垒。”

    这些战争,都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败仗,昂齐雷里不知听过多少次,又跟首都的同龄人一起纸上谈兵,复盘批判过多少次了。

    然而,艾米尔却话锋一转,问他道:“但你可知,当我看到阿德里安堡的时候,就能断言说能打赢这场仗了,你猜这最该归功于谁?”

    “归功于苏丹?”昂齐雷里挠着头问。

    艾米尔起身向君士坦丁堡方向看去:“若无苏丹训练新兵,仿效欧美,并师从法国,自然不会有当今攻破保加利亚了。”

    而后他却摇了摇头道:“但我说最大的功劳,是因为我们奥斯曼失地。”

    “为什么?”昂齐雷里呆愣半晌,他对父亲这自相矛盾的话感到奇怪,保加利亚在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中,的确夺取了奥斯曼土耳其大片领土。但却一时间没想明白,失地和这场战争能打赢有什么直接关联。

    艾米尔对这个比自己还迟钝一些的儿子有些失望,提点他道:“夏尔·德·阿尔贝的《战争心理学》,速速背来。”

    昂齐雷里一个激灵,立刻死板地背诵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国家间解决利益冲突的方式,战争具有复杂性,涉及政治、军事、心理等多个领域。……”

    “战争的目标不同,从保卫国家领土到追求政治、经济或文化利益等分别。决策者应该明确战争的目的,以确定合适的战略和战术。”

    一直背到这,他才作恍然大悟状,激动地说道:“父亲,我懂了!您的意思是,倘若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奥斯曼没有割地,就不会有足够的群众觉醒,就不会激发军人争先恐后去往前线,支撑奥斯曼打赢这场收复故土之战!对不对!”

    艾米尔点了点头,指着外面层层叠叠的营帐,在期间忙碌生活的成千上万的士兵道:“由我做主帅的这场大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艾米尔看来,这场战争,决定胜负的因素已经只剩下一样,那就是双方士兵的信念。

    据投降的保加利亚人说,保加利亚沙皇和手下大臣似乎根本没有做足长久战斗的准备,阿德里安堡内,粮食是不缺的,省着点,能让全城的人吃到入秋。所以尽管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守军仍在苦撑,魏国唯一的希望,便是城外的奥斯曼人久攻不下,士气消散,再也围攻不下去……

    这希望虽然渺茫,但不是没可能,作为主将,艾米尔很清楚,虽然全国人民群情激愤,几乎人人都呼吁反攻、收复故土。但近三年用兵次数太多,仗打得太远太大,就算是国内丰富粮食,也有些难以供应上。

    “都怪意大利。”

    昂齐雷里继承了军校里的“稳”,是个喜欢按部就班出招的将领,不喜欢计划被打乱。

    “倘若没有意土战争,本该是先养精蓄锐,一定能够大败巴尔干同盟,再徐徐图之的。结果次序全变了:意土一战,因为利比亚太远,光从小亚细亚运粮已经不够,半年下来,几乎耗尽了美索不达米亚、小亚细亚的存粮,劳役也冻饿而死不少,非战斗减员数不胜数。

    而后巴尔干战争,军队前后脱节,各自为战,不出意料的失败了。奥斯曼可不能在第一次巴尔干战争里把底子耗尽,故而选择割地投降。欧洲大片领土割地不久,国内动荡不安,也征不到太多粮食,这节骨眼上,巴尔干同盟竟然闹了叛乱,反目成仇。”

    “所以,轮到我统帅军队时,只能靠君士坦丁堡的供给,供养万人大军、人吃马嚼半个月下来,已经所剩不多。粮食依然在源源不断运出来,”

    在艾米尔眼里,他这所谓的主将和眼下的阿德里安堡其实是奥斯曼最后的门面,现在的奥斯曼早就疲惫不堪,千疮百孔了。

    所以,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减轻国内供粮的压力,艾米尔想了两个法子。

    第一个,就是自己率领精锐去进攻阿德里安堡,一来可以拔除这个军事重镇,成为通向君士坦丁堡的门户,二来,也可以让精锐部队取粮于敌,减轻负担。

    第二个,则是让来自南阳、南郡的杂牌军们攻略邻近各县。等那些杂牌部队控制县乡后艾米尔就发出军令,要他们火速在当地搜粮,送到阿德里安城下来!

    昂齐雷里这下完全明白了,父亲的这一手布置,是想让那些本属于奥斯曼故土的县乡,源源不断地向本国军队输送粮食,好让大军撑到城破的那天。

    只是昂齐雷里有些担心:“刚刚经过战乱,夏收还未到,我来的时候,小麦都未成熟,只怕各县乡搜不到太多粮食。若是强行搜粮,当地百姓没吃的又该如何是好?”

    “总会有的。”

    艾米尔眼神冰冷似铁,看着帐外,淡淡地说道:“军令如山,各个下乡下县的驻军就算将当地地皮刮一层,也必须完成!要么押送粮食来缴,要么,就提着人头来见我罢!”

    军令是什么?

    军令就是不管你高兴不高兴、能够不能够,一旦下达,就必须完成的任务。下级对于上级的命令,不允许质疑,只有无条件的服从。

    将军的命令你冲锋陷阵,要么战死于阵上,要么死于军督战之手,还会殃及整支队伍的风评;将军命令你守城,要么战死在城头,要么死在战后军事法庭的审判,还留下一个“军贼”的名声。

    ……

    七月的最后一天,太阳渐渐升起,露水慢慢蒸发,天刚蒙蒙亮,位于阿德里安东十五里外,前往阿德里安的必经之路上,已经不断有人出入。

    乡县征收的粮食已装上牛马大车,压得满满当当,并在道路上排开。征收粮食的驻军,带着裹挟来的百余咬牙切齿、心存不甘的青壮,押解粮车出发了。

    次日傍晚时分,落日余晖中,士兵们、壮丁等人押送完最后一批粮草,抵达了奥斯曼的军营。入营之前,粮队里的所有人,不论驻军、壮丁,都惊讶于阿德里安堡的变化。

    原本他们离开此地,随偏师驻扎县乡时,阿德里安还是一座固若金汤的雄城,看似坚不可摧。可现如今,放目望去,这座大城却围绕成了一座孤岛:

    两条河流,曾经是阿德里安堡引以为傲的生命线,可现如今,它却像是两条麻绳,死死缠住城内守军的脖子。

    奥斯曼大军分东西南北,各驻有一万军队,外加两万壮丁民夫。东营的防备尤其严密,因为这里还是囤积粮草的地方。

    凯末尔刚进大营,就看到隔着几个营盘的地方,有数十个高两丈的土粮仓,这都是让工匠们赶工建造的,看样子,艾米尔将军的确从刚收复的“失地”里搜刮了巨量的粮食。

    就在凯末尔回到营外与自己的手下们汇合,准备午后等待命令时,他们却听到军营外传出一阵雷霆轰鸣,接着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惊呼。

    “城墙要塌了!”

    “城墙要塌了!”

    对岸也传来一阵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这些声音,便被更大的垮塌声掩盖住了。

    “轰隆隆!”

    凯末尔听到,远处似乎有巨石入水,发出巨大声响。等他连忙回头看去,却见在一片浊水环绕下,阿德里安北城墙与东城墙的夹角,就像是一座融化剥落的冰山,轰然塌陷!

    在火炮的持续轰炸下,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厚实城墙,终于支撑不住了,底部的石块已经被炮弹打击得极其脆弱,难以承受高墙的重量,于是便从下而上,整面墙体剥落塌陷下来……

    阿德里安西南角的垮塌,引发了后续效应,几个方向的城墙随即如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东墙、西墙也陆续垮塌了一大段!上面的保加利亚士兵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与墙体一起消失不见……

    固若金汤的堡垒城市,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仿佛是骑士的铠甲,被撕开了一个惨烈的口子,露出了里面没有任何保护的皮肉。

    所有奥斯曼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他们此生难得一见的壮观奇景,足以给子孙吹嘘一辈子。

    远处的山岗,凯末尔和几千炮兵也在看着这一幕,这是他们两周来日夜不休的杰作。伴随着阿德里安堡一角的崩塌,城内城外,分别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上帝没有垂怜保加利亚!”城内,是保加利亚的士兵、以及公侯将相的绝望哭号,城墙被攻破了,他们最后的庇护,荡然无存。

    “苏丹万胜!奥斯曼万岁!”城外,则是千军万马山呼万胜的喊叫!他们在高举双手欢呼胜利,欢呼这场战争的终结!

    艾米尔将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残害百姓。

    而凯末尔,目睹阿德里安堡和城内城外的百姓坠入毁灭的凯末尔,眼中似是隐隐有泪,但最后强自收住,化作了一声长叹:

    “阿德里安堡已破,故土也终于能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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