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大堂。

    大堂宽敞，装潢陈列古色古香。

    四位身材魁梧，气息浑厚护卫伫立在大堂之外。

    而大堂中央，方家家主方雄正坐在主位之上，虽然年迈，气血却浑厚非常，不怒自威，那凝实厚重的气息，仿佛一座永远伫立在方家的伟岸雄山。

    可以说方雄是方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曾经跟随当今圣上出征前线，抵御妖魔入侵，多次负伤濒死，立下了汗马功劳。

    方家在天青国能有如今地位。

    方雄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二家主方文旭坐在次位，同样地位很高，掌管家中很多事务。

    按照关系，方木应当喊对方一声堂叔。

    而八位方家地位不低的族老们则坐在两旁，或闭目养神，或若有所思，均有一种淡淡威严。

    说是成人礼。

    但给方木的感觉却像是在上断头台。

    压力巨大。

    方木稳了稳心神，走入大堂，躬身行礼：“见过爷爷，见过各位族老。”

    方雄目光落在方木身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落下。

    方木不卑不亢，毫无反应。

    二家主方旭文上前，淡然道：“放开你的意识，不要对抗。”

    开门见山。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方木默默点头。

    随后二家主将元力涌入方木体内，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随后看向家主方雄摇了摇头：“没有。”

    方雄眼中浮现出几分失望：“六岁开始冥想吐纳，十二岁观想神图，如今你十五岁了依旧无相。”

    “库房里收藏了不少普通的神图，你精神力天生浑厚，哪怕是稍差一些的法相亦有不凡的前程。”

    “谁料你竟然是无相之资。”

    方雄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神色，还是缓缓开口，声音犹如一座又一座大山压下：“你父母曾经留下一件封印匣子，既然你无法修炼，没有法相，此物对你而言也没有用处了，先交由家族保管吧。”

    众长老、族老神情平静，似乎对这个决定早已知晓。

    看来家族内部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方木心中渐冷。

    仿佛置身雪原。

    十五岁的方木站在堂下，稍显青涩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今日是他的成人礼。

    但并没有任何庆祝的仪式与典礼。

    甚至没有一句鼓励慰问的话。

    只有家中长辈齐聚一堂，商量着他父母留下遗物的归属。

    心寒透顶。

    方木脸上没有愤怒与抗拒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认真说道：“这是我父母遗物，是他们留给我的。”

    没有哭闹与质问。

    只是平静的诉说这么一个道理。

    家主与各族老神情略微有些不太好看。

    夺人父母遗物，这件事自然说起来并不好听。

    二家主方旭文站起，居高临下淡淡说道：“这是你父母留下的不假，但却是留给方家的，并非留给你一人的。”

    “是留给我的。”方木认真回答：“我亲耳听父母临行前说的，不然为什么要让年幼的我来保管？”

    二家主方旭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也知道你年幼？当初你不过五岁，记忆模糊，根本就是记错了，此物是留给方家的。”

    方木再次强调：“我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在场一众长老族老却视若无睹。

    当做没有听到。

    原来是不打算讲道理了。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方家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一代又一代的家族聚相师抵御妖魔，有至宝辅助，可大大提升聚相师的实力，你应当有大局观念。”

    家主方雄说出这番话，最后为这件事定性。

    “大局观，为了大局观，就要我为之牺牲？”方木很想厉声质问出这句话。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

    激怒家主与各位族老，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反而会让自己在家族里越发举步维艰。

    方木再次开口问道：“那敢问各位族老，是否十五岁之后便再也无法凝聚法相？”

    法相堂陷入一片寂静。

    谁也不敢说这种话。

    据闻传说中大夏国守护神孤独源老前辈，就是天生无相，在剑池观剑三十余年，凝聚出天级法相——【万剑归宗】，从此踏上修行之路，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踏上聚相师之巅，被大夏国尊为剑神，成为世间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观神图凝聚法相乃是最常见且最有效的一条路。

    但却并非唯一的路。

    法相修炼，乃是古人皇所创立之道，是整个人族的瑰宝，谁也没有资格说谁必然是天生废物。

    所以没人能断言方木永远是废人。

    二家主方旭文此时冷漠开口：“纵观古今天骄人物，超过九成皆是十五岁之前便能凝聚法相。越早凝聚法相，意味着未来更有可能有所成就。你莫非是不知道，剑神大人唯一弟子便是先天法相，七岁觉醒，这才让剑神大人破例收为弟子。连剑神大人都是如此，何况我们普通任何人？”

    是的，剑神大人乃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代表。

    但他收弟子依然会选择一个天才。

    方木双手在袖中死死握着，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低声回答：“或许，我能是一个例外？”

    “......”

    二家主方旭文一噎。

    各族老神情有些难以淡定。

    你可真敢说啊。

    “方家家大业大，难道不愿意赌一赌么，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方木显得非常诚恳。

    二家主方旭文下意识问道：“赌什么？”

    “赌我也能和剑神大人一样，厚积薄发，到时候方家必定能一飞冲天，跃出天青这一方小池。”

    此言一出，一众家族长辈终于坐不住了。

    “胡闹。”

    “胡言乱语。”

    “简直是疯了。”

    “竟然自负到与剑神大人相提并论！”

    阵阵呵斥声在大堂中响起。

    犹如一个个爆竹炸裂。

    方木感觉巨大的压力重重压在了肩头，他仿佛都听到自己骨头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音了。

    果然聚相师带来的压力就是大啊。

    “赌一个未来剑神么。”

    就在这时，家主方雄淡淡开口，眼中流露出几分思索神色。

    一众族老长老微惊。

    这种天真愚蠢至极的想法，莫非家主会认可？！

    方木吃惊抬头。

    因为家主这个反应。

    连他自己都没想过。

    二家主方旭文更是心惊，忍不住脱口而出：“家主，不可啊。”

    “你似乎很紧张？”方雄淡淡瞥了一眼方旭文。

    方旭文脸色微变，急忙低下头说道：“不，我只是认为这样不妥。”

    方雄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看向方木，眼眸中仿佛伫立着两座大山，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你是未来剑神？”方雄问道。

    方木谨慎回答：“也许可以是。”

    方雄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似乎是在开心，又好像多了几分不明含义：“很不错的志向，可惜你现在还不是剑神。”

    那笑容骤然一收，化作一片冷漠的险峻山隘。

    “拿出封印匣子，暂由家族保管。”

    方木攥紧了拳头。

    二家主方旭文露出放松的笑容。

    一众族老长者神情继续平静。

    果然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