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她也不记得霍炜霆是如何带她回去的。

    她从未觉得过去的哪一天，像现在这般冰凉，她的情绪也无比低沉。

    整个人都处于恍惚、迷离的状态，心里像有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死结，让她无比憋闷。

    霍炜霆还要赶去看霍振峰，将她安顿好，留下林嫂陪着她。

    “语柠，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累了，先休息一下。”

    她一点也不累，就算整晚没有睡，此刻她也毫无困意。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墙面，感受不到一点快乐，只有无力感。

    霍炜霆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就和陈明一起离开。

    他应该也很累，和她一样的彻夜难眠，还要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派人，开着直升机去崖底寻找顾微微和秦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嫂见她一直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外套上还沾着土。

    “顾小姐，你要不要去泡个澡，我帮你倒热水。”

    顾语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嫂只得找来一个毯子，为她披在身上。

    她并没有觉得温暖，心底全是寒凉。

    ……

    霍炜霆快速来到伽西最好的医院。

    毕竟他们父子很多年没见了，他对父亲的印象还存在于他小时候。

    霍宅唯一的照片，也是霍振峰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当他来到病房，看着父亲虚弱无力地躺在那里，精神萎靡，除了那双依旧有神的眸子，整个人都极其颓丧。

    他心痛地握住拳头，蹙眉看着他。

    霍振峰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如今的他瘫痪在床上，医生告诉霍炜霆，他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了。

    “病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以后赶上阴天下雨，他都会骨痛，我们会给他开一些止痛药，增加一些康复按摩。”

    他不能想象霍振峰在那个破地窖的二十几年，是如何度过的。

    也是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没有任何缓解的药物。

    守着黑暗、没有天日的小空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即便秦莹死了，他还是会恨。

    他慢慢靠近父亲的病床边，霍振峰输着液。

    他看着父亲呆滞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见他来了，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心底被狠狠戳痛了，他些许哽咽着喊出那声，“爸。”

    霍振峰依然怔怔地望着屋顶，都没有正视他一眼。

    霍炜霆握过他苍老、布满皱纹和青筋的手，他心里五味杂陈。

    陈明看着他难受地样子，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霍总，总归是找到了霍董，您别太难过。”

    霍炜霆现在已经不只是难过，还有怨恨、困扰、忧虑、后悔……各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

    陈明和他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也会这么悲痛。

    霍振峰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作为儿子的他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异样，他甚至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陈明看在眼底，“霍总……”

    看着这样的霍董，他也悲从中来，说不出话来。

    霍炜霆将霍振峰的手放进被子里，给他盖好。

    他走出病房，吩咐大夫一些事，才离开。

    陈明站在门口，霍炜霆平静道：“辛苦你先留在这里，我回去一趟。”

    陈明回：“你放心去，我会照顾好霍董。”

    他知道顾语柠现在心情也很低落，但他还得问一些事情。

    当他回到霍宅，顾语柠还没有休息。

    她依然窝在沙发上，整个人不像是放空，倒像是痛心欲绝后的反应。

    表面的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溃烂不堪。

    虽然各有各的不同，但是他们此刻的情绪是一样的。

    他缓缓坐在她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满眼怜惜看着她，“语柠。”

    她终于有些神色，抬眸看着他，“找到她们了吗？”

    霍炜霆叹了一口气，一脸严肃。

    “还没有，我要问你一些事。”

    她不假思索，“你说。”

    “你还记得，上次你去伽西在民宿兼职的那段时间，临走你还报了一个案。”

    顾语柠很快想起来，那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记得，怎么了？”

    他说：“他们没受理，你为什么没有坚持再去报案？”

    按照顾语柠的性格，应该还回去再报一次。

    但是她似乎只是尽力而为。

    她低下头，说出实情，“我从打车进了这个村子，这个村子的司机就告诉我，那个废院子不吉利，爷爷也说轻易不要进去。”

    “我不小心走进里面，然后看到那个小通风口，有一个好像是男人，因为他有长胡子。”

    但是那天爷爷却说都没有，她现在想来，霍炜霆这么问，难道……

    她瞪大双眸，“难道你……”

    霍炜霆眼神确信看着她，“我爸就被关在那个废院子的地窖中。”

    她心底一震。

    不由得想起爷爷拦住她掀开沉重的木板。

    霍炜霆是敏锐的，即便在悲伤中，他的头脑也十分清醒，“你为什么没有拉开那个盖子？”

    她：“……”

    “有人拦着你？”

    顾语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不清楚爷爷的想法。

    她选择直说，“爷爷说不让我拉开，我说里面有人，爷爷说没有。”

    霍炜霆透过她清澈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顾爷爷，只是问问他情况。”

    他伸手为她拨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嗓音低沉，“你太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下。”

    顾语柠其实也想跟着去，霍炜霆深邃的眸中，传达出不希望她参与的信号。

    林嫂会审时度势，笑着过来道：“顾小姐，我给你放了洗澡水，温度刚好。”

    她不知道爷爷和秦莹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如果爷爷也被卷入其中，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从秦莹的诡计冒出来她后，由她引出的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连着一个。

    很多都牵连着她的心绪。

    霍炜霆温柔看着她，“语柠，答应我，后面事情交给我，你好好休息一下。”

    这叫她如何好好休息，她还没有从顾微微坠崖的现实中，回过神来，爷爷又和秦莹疑似牵扯不清。

    这叫她如何心安？

    ……

    霍炜霆的车，停在顾老爷子院子门口。

    他们来过这片两次，这里距离破院子距离不算远。

    顾老爷子看见来者是霍炜霆，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沾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面带笑意迎上去，“你来了？”

    这种笑意，更多是释然，他等这一天，也算是盼了许久。

    霍炜霆扫了一眼老爷子的院子，过得闲情逸致，竟然有心帮她做事。

    他轻笑一声，“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顾老爷子正好刚泡完一壶茶。

    他邀请霍炜霆，“一路辛苦了，过来喝点茶吧。”

    霍炜霆跟着他过去，一起来到茶桌前。

    顾老爷子的茶壶十分别致，给他往杯里一倒，满满的茶香在空气中散开。

    霍炜霆没有那么好的情致，“您直说吧，为什么心甘情愿待这里给我父亲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