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慧就看见他们三人面露为难之色。

    霍炜霆一直默默看着她，似乎难以启齿。

    陈静慧即便记忆混乱，心里无法泯灭的恨意，她还是可以确信霍振峰消失很多年了。

    “他在哪？”

    她佯装无知问霍炜霆。

    顾微微情绪尤为痛苦，含泪颤声道：“妈，您不记得吗？因为您命里克夫，爸爸早就去世了。”

    说完，她就哭了出来，坦诚、伤心的模样，一点不带演的痕迹。

    陈静慧心中一惊，茫然看着他们几个人。

    一边摇头，一边嘟囔，“不，不，我没有克他，你们胡说！你们胡说！”

    她想用力推开霍炜霆，却发现自己挣扎不动。

    他安抚道：“妈，爸的死……没有人怪你，不用自责。”

    陈静慧觉得他们都疯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他们一定是在撒谎。

    “不要往我身上倒脏水！明明是你……”她怒瞪着霍炜霆，“是你害死了你爸！”

    顾语柠替霍炜霆说了一句公道话，“妈，爸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大家都不想再提。”她声音逐渐变小，“其实您是天生煞命……”

    全家都克。

    陈静慧冷扫她一眼，手握成拳。

    顾语柠止了声。

    尽管她只说了一半，低头回避的眼神，将意思传达得很明显。

    顾微微抹了抹眼泪，“妈，等您好些，我们去拜访空玄大师，他会告诉您真相，这事和哥哥没有关系。”

    陈静慧只能忍下气，想发火，偏偏无言以对。

    霍炜霆吩咐，“最近就让林嫂和雨薇陪着你。”

    顾语柠道：“还有我，工作不忙，我也会在家。”

    陈静慧看着眼前的温馨，又总觉得哪里诡异。

    直到他们三个人都离开，她看着眼前的林嫂，也觉得不对劲。

    印象里林嫂在霍家工作了十年，额间有一颗痣，此刻照顾她的这个‘林嫂’却没有。

    陈静慧不禁问：“你来霍家多久了？”

    林嫂不假思索回：“十年了。”

    她怎么觉得保姆是个新人呢？

    “你确定你不是他们新请来的？”

    林嫂一脸无辜，“霍夫人，没想到车祸给您的记忆带来这么大的损伤，我真的已经在霍家工作10年了。”

    陈静慧一想到和她记忆不一样的事情，就开始头痛、截肢的腿也痛。

    林嫂见状，“您要是难受，就睡一会儿。”

    陈静慧真希望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就只当做了一个噩梦。

    希望自己醒来后，右腿也还在。

    这样想着她吃了一片止痛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

    梦里也是浮浮沉沉，白色的雾气下是茂密的植被，湿润的露珠覆盖在叶片上。

    像是置身于亚热带雨林，树林里隐藏着浓浓的危险，气氛凉沉、阴森。

    当她再次醒来，竟然还躺在睡前的大床上，右腿，从大腿根蔓延开来的疼痛。

    她脸色煞白，瞬间坐起身，抬手看着被子里空的一块。

    她真的失去了右腿！

    残酷的现实依旧摆在面前。

    陈静慧不愿意相信，她的眼底闪着泪光。

    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布局。

    似乎，除她变了，一切都还保持原样。

    脑海里闪过霍炜霆、顾微微、顾语柠，他们三人说过的种种，过电影一般直冲进她的大脑。

    “妈，因为你克夫……”（霍炜霆）

    “妈，爸的死……没有人怪你。”（顾微微）

    “妈……其实您是天煞孤星。”（顾语柠）

    陈静慧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溃崩，“啊——！”

    她不肯相信他们每一个人的话。

    这些竟然是她的家人？！

    顾微微闻声推门进来，一脸焦急来到床前，“妈，你怎么了？”

    陈静慧一把推开她，“滚开，滚开！”

    顾微微竭力抓住她的手臂，“妈，冷静一点，我是雨薇啊。”

    陈静慧挣扎的太厉害，“你松开我，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

    顾微微转头喊，“林嫂！林嫂！”

    林嫂很快进入房间，和她一起按住激动的陈静慧。

    “夫人，您别激动，失去腿只是暂时的。”

    顾微微应和，“是啊妈，嫂子会为您做一条新的义肢。”

    相比失去一条腿，陈静慧此刻更在意的是混乱的记忆，还有奇怪的家庭成员。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记忆不仅会不正常，连她的精神都会失常。

    ……

    顾语柠就站在门外，透过门缝，冷漠看着陈静慧失控的样子。

    霍炜霆出现在她的身后，“辛苦你了。”

    顾语柠淡淡道：“我不辛苦，她比较辛苦。”

    她的目光落在陈静慧身上，看着她抱住林嫂失魂落魄，痛哭的样子，眼里没有了光。

    很难想象那个高雅、处变不惊的女人，此刻会变得这般狼狈。

    顾语柠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要下楼。

    霍炜霆问她，“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送了，我去一趟警局看看周扬。”

    “我最近要出国谈个项目，这边要拜托你和顾微微。”

    他朝陈静慧的房间扫了一眼。

    顾语柠了然，“没事，我们应付得了。”

    ……

    顾语柠将车开出霍宅。

    自从周扬被捕后，他就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等待审讯。

    陈静慧生病的那一个月，顾语柠也问过顾微微他的情况。

    连她这个曾经和他一起生活的人，都不知道周扬患有多重人格。

    可见周月华藏得有多么牢。

    顾语柠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演员的，周扬才刚出点名，就因为被捕的事情塌房了。

    他的粉丝有无脑同情的，也有清醒理智脱粉的。

    那一个月的警局门口，也成了记者八卦的聚集地。

    顾语柠几次要和张警官约见，都因为媒体、粉丝，更改了见面时间。

    有一次周扬在警察的看护下，要被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几个爱宠人士组团，朝他身上丢臭鸡蛋，烂菜叶子。

    因为周扬放的那把火，烧死霍英冬的小猫。

    这要感谢媒体，没有一个漏洞的全方位报道，周扬被公开处刑得很细致。

    顾语柠终于等来警局门口安宁许多，她进去的时候，仍能感觉到狗仔企图想拍到什么。

    张警官尽力将她保护好。

    “顾小姐，不好意思，拖了这么久。”

    顾语柠问：“周扬情况怎么样了？”

    张警官表示，“他现在还不错，比当艺人时还胖了10斤。这次大火，对他影响挺大。”

    “在医生的治疗中发现，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原生家庭对他是很苛刻的，包括让他要一直演戏，只有演戏才能获得某种奖励，长时间的压抑他本来的性格，所以患上了这种病。”

    “周扬跟我们说，他有一个爸爸，不过我们查了周月华背景资料，他生父早就死了。应该是他第二人格里一直幻想出来的。”

    顾语柠还以为周扬小时候生活得无忧无虑，毕竟从顾微微的视角里，周月华很宠儿子。

    目前看来，周扬背后也有他的辛酸，过得并不如意。

    “那就多麻烦你们照顾他。”

    张警官莞尔，“我们该做的。”

    周扬上次来她家，说了很多奇怪的话，顾语柠后来在电话里告诉了张警官。

    关于她的身世，她后来用邮寄的方式，邮寄了几根她的头发。

    今天着急和他见面，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她心里十分忐忑，还是鼓起勇气问：“那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张警官一副不太好讲的样子。

    “出来了，结果可能……”

    顾语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关于她自己的身世，已经一波三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