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商行川登基后的第一个端午，人们都换上了薄的衣衫，天气有些燥热，姜慈百无聊赖的看着薄荷打络子。

    薄荷边打着络子，边和她说着最近的新鲜事，“今天端午，京城里有活动呢，说是有表演看。”

    姜慈兴致缺缺，她最近都懒懒的不爱动弹，哪也不想去，就想安安静静躺着睡大觉。

    薄荷说：“陛下前阵子不是还说要带您出宫玩么？怕您在宫里闷着。”

    姜慈想说其实自己真没多闷。

    殿外有公公来报，“娘娘，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宣。”

    太医头发灰白，在太医届属于一看就很靠谱的年龄。

    平安脉一月一次，姜慈上回请脉，被太医督促不多吃油腻荤腥，多食蔬菜。

    姜慈答应了，转头就炫了盘肘子，结果半夜腹痛难忍宣太医，来的还是这位。

    导致现在姜慈看见他就有点怵。

    太医进来后，果然先问了她最近的饮食，“娘娘有没有遵循医嘱，多食蔬菜水果，少吃油腻荤腥？”

    姜慈乖的仿佛面对教导主任的老师，乖巧点头说道：“最近的确的少吃了一些……主要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吃不下。”

    太医点点头，“这样很好。”

    太医将脉一搭，随后眉心微蹙，问姜慈：“娘娘最近可觉得头晕恶心，食欲不振？这个月份月信未来？”

    姜慈说：“好像没有……月信记不清。”

    紧接着太医就站起来了，后退两步又行大礼，“老臣贺喜娘娘！”

    姜慈：？

    “老臣观娘娘脉如走珠，加之您月信未来，近日神思倦怠，是喜脉无误！天佑大梁，中宫有喜！”

    薄荷忍冬以及屋里一干宫女太监纷纷贺喜，姜慈脑袋晕乎乎的，事实上直到太医把话说完，她才恍惚有一种我居然可以生出个人的感觉。

    她抿着唇，眼睛微微发亮，“此事还是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陛下那边……我亲自去跟他说。”

    太医点头应是，又叮嘱了姜慈一大堆孕期的注意事项，喜上眉梢的走了。

    商行川下午才来的椒房殿，姜慈躺在床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飘浮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想法。

    她也会摸脉，只是不如老中医那般精准，她三指搭在脉上，脑海里已经飘到了孩子几岁之后的事。

    直到商行川坐在她床边，问她是不是待的无聊了，想不想出去玩儿，说今天京城里有花灯看，还有表演。

    姜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好啊。”

    ……

    今天端午，满城似乎都漂着粽子香，商行川乔装改扮了一番，和姜慈站在一块，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夫妻。

    姜慈一路走一块吃，看见什么都想尝两口，反正也没人认出是他们，他们就牵着手，姜慈走路一晃一晃的。

    “糖葫芦我还想吃其他口味的。”她嘀嘀咕咕。

    商行川垂眸，不觉失笑，“你已经尝了三个味道了。”

    偏她每种味道只吃一颗，剩下的就不肯再吃了，总不能就这么浪费掉，因此悉数进了商行川的肚子。

    他今天穿的很轻便，因为要帮她提东西，所以将袖口往上挽了，整个人看起来气质还是矜贵又随意。

    姜慈想了想说：“我还想吃杏脯。”

    “买。”

    姜慈乐了。

    两人逛完了之后，姜慈也走累了，进了一家茶楼，茶楼因为价格昂贵所以生意稍显冷淡，他们选了一个靠窗边的雅间，刚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柳荫河。

    “也不知道茶楼的饭食好不好吃。”

    商行川顿了顿，“你近日是不是圆润了些？”

    姜慈小脸一沉，“嫌我胖啦？”

    商行川忙道，“并非如此，只是看你今天吃了一路，不然晚上回去了不消化。”

    上次太医所说的，他现在还记得呢。

    老太医说话十分委婉，说娘娘可能年纪轻图个新鲜，看着什么都想尝两口，但又不知节制，所以便对肠胃有所损害，请他平日里多管教着。

    简单来说就是她没人管着会吃撑。

    于是近日便只点了一锅鱼汤和一道芙蓉糕。

    鱼汤鲜而白，商行川揭开小锅盖，给她舀了一碗，“你今天是不是憋了一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姜慈眼睛发亮，笑的眼尾弯弯。

    “你猜到啦？”

    她的目光湿润而明亮，此时里面盛满了笑意。

    “那我就说啦，我怀孕了。”

    “当啷——”汤勺掉桌上了。

    商行川先是不可置信，随即脸上仿佛被谁打了一拳似的僵住，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笑了起来。

    姜慈对他这个反应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捏紧了筷子，有点紧张，“你不高兴？”

    商行川轻轻叹了声气，手机夹了块芙蓉糕，往她唇瓣送过来：“张嘴。”

    姜慈乖乖张嘴：“啊——”

    于是商行川就笑了一下，他的手指拂过她的唇瓣，触感明晰，酥酥麻麻的。

    姜慈轻轻舔了舔下唇，有些发烫。

    “我很高兴。”他这样说着。

    姜慈垂下眼，轻轻应了声。

    “我真的很高兴。”他又重复了一遍。

    姜慈有点害羞了，她端过汤碗，凑近喝了口，发出细微的动静。

    安静了一会儿，商行川问道：“孕妇能吃鱼吗？”

    那认真的样子，仿佛姜慈犹豫一秒钟，这鱼汤就飞走了。

    “现在想来，我真的很幸运。”

    姜慈眼疾手快捂住耳朵，“不许煽情。”

    商行川：“……”

    “我对浪漫过敏。”姜慈笑眯眯的。

    “你可能会觉得，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想告诉你，那些都过去了，真真正正的过去了。”

    商行川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嗯。”

    姜慈：“嗯？你就只打算说一个嗯吗！”

    商行川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很慢的告诉她。

    “我很喜欢你。”

    “从以前到现在，唯独只喜欢过你。”

    夜风霎时从开着门的门里吹进来，将楼下百姓们的欢笑声吹进耳朵里。

    雅间里一片寂静，许久，姜慈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她伸手给他，“我们去放烟花。”

    两人下了楼，又走到不远处的暗地里，背靠着欢声笑语的黎明百姓，烟花腾空炸响在天际里，有小姑娘笑闹着指着天空大喊，“漂亮！”

    无人在意的暗处里，一高一矮两道并肩的身影同时抬眸，望着明暗交织的夜空，眼底落满烟花盛放的碎光。

    ——他们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拥抱

    ——然后接吻。

    不远处有下了学堂的孩童们叽叽呱呱念着诗，“夜归听得与人语，且愿新年胜旧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