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兰几乎瞬间认出这个声音。

    是沈清衍！

    她惊喜回头，人已经推开院门，快步跑了过来。

    沈清衍在姜书兰面前几步之遥停下，而后将怀中包装完好的两朵花束，送到她的眼前。

    姜书兰意外又惊喜：“这是？”

    眼前的男人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这是我特意挑了想要送给你的，这一束是文心兰，这一束是我亲手搭配的蔬菜花。”

    朝花束包装之中望去，果然，一边是粉白色玲珑可爱的小花。

    另一边则是各色各样的蔬菜花。

    别说，这么一搭配，这两束花别致得很。

    沈清衍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书兰，我是想着你向来务实，怕送寻常的玫瑰之类，你会觉得俗气，这才特意挑选了这两种。”

    他紧张兮兮地补充：“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换。”

    沈清衍边说，边忐忑地观察着姜书兰的反应。

    他忍不住在心里质疑自己，是不是又弄巧成拙了？

    哪有女人会不喜欢花？

    姜书兰的目光一时间全被那两朵花吸引，有些哭笑不得，没来得及作答。

    沈清衍面带歉意地垂眸：“抱歉，看来真是我想错了，明天……”

    不等他话说完，姜书兰突然伸出手。

    “谁说我不要的？收到这么细心浪漫的礼物，我很开心。”

    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在乎什么浪漫惊喜了，在乎的只是用心和真心。

    沈清衍也有些意外，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慢慢恢复光彩。

    他有些激动地回望着姜书兰，感动又郑重地将怀中的两束花递过去。

    姜书兰始终微微笑着，本以为自己能够足够淡定。

    沈清衍下一刻开口说的话，却精准地牵动了她的心绪。

    男人真诚开口：“书兰，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二十多年的今天，是我们在乡下初次见面的日子。”

    “虽然时过境迁，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多年，但你当年的样子，还一直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他儒雅的面容上挂着真挚的笑：“这算不算，是独属于我们的，独特纪念日？”

    这个日子，他一直记在心里。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每到这一日，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初见的场景。

    “我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你，没想到——”

    他清浅一笑：“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虽然让我去国外遭了趟难，却让我再次见到了你。”

    那笑容仿佛在说：只要能见到你，一切都值得。

    望着向来含蓄的他如此直白地表明心迹，姜书兰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强忍着鼻音，将怀里两束花抱得紧了紧。

    “我原本以为，这个日子只有我自己记得……”

    自从被迫结婚后，这些年，她一直试图用教条给自己洗脑。

    什么“既然结了婚就该踏踏实实，忠于家庭，忠于丈夫”之类的话，她都曾对自己说了无数遍。

    尤其是在每年的这一日，她都反复用这些话来试图淡化脑海中深刻的记忆。

    可事实证明，她不光无法接受沈永德，就连精神上也十分排斥这些话。

    她吐出一口气。

    幸亏沈永德那个王八蛋没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才给了她如今正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机会。

    姜书兰感慨又感动，鼓足勇气，问出自己一直担忧的问题。

    “清衍，我的从前你都知道，你，会在意那些吗？”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姜书兰心口怦怦乱跳，从未有过地紧张。

    沈清衍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斩钉截铁：“书兰，我不在意。”

    姜书兰蓦然抬头，有些没回过神。

    “书兰，那些过往不该成为你的伤疤，你没有任何错。”

    “相反的，我一直觉得，你应该介意我当初的突然离开。”

    姜书兰有些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不，我也不认为那是你的错。”

    “当初我们都是少年心性，互相赌气，就算有错，也是两人都有错。”

    她没有立场怪他。

    沈清衍闻言也松弛下来，笑了笑，坦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其实自从我们分开以后，这些年，我很少回家，也很少见我父母。”

    “我父母起初还会催我结婚，后来明白我的心思有多坚定后，便也不再劝，甚至还觉得我这种性格不结婚最好，免得祸害其他姑娘。”

    沈清衍有些自嘲地笑笑：“从前我一直觉得，我伤害了我喜欢的人，不配再有对象。”

    说着，他突然将视线认真地转向姜书兰。

    “可现在故人重逢，我打从心底地盼望，你能重新给我这个谈婚论嫁的机会。”

    这段表白词他窝在家里反反复复想了很久，既怕太含蓄，又怕说得太直白唐突了姜书兰。

    他挂念姜书兰多年，她几乎是他唯一想要的选择。

    沈清衍已经想好了，就算得不到姜书兰的接受也没关系。

    他会将这份习惯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终结。

    沈清衍将自己心底的爱意，大方，赤诚地摆在了姜书兰的眼前。

    姜书兰也实在想不到，他这样斯文儒雅，做事含蓄的人，能将心意表达到这种程度。

    还有什么是比喜欢的人同时也喜欢你，愿意接受你的全部，更让人感动的呢？

    在沈清衍期盼的目光中，姜书兰抬手拭去眼角即将滚落的泪水。

    “我愿……”

    “意”字说出口的前一秒，院子的西南角突然“扑通”一声。

    不知何时散步回来，趴在姜家院外的战老爷子、以及不知何时从屋里溜出来和战老爷子凑到一起偷看的姜老爷子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笑。

    “那啥，我俩就是太担心你们小辈的感情状况了，想多观察观察，不是故意想打扰你们的哈。”

    “你们继续，继续哈，不用在意我们的存在。”

    战老爷子顶着一副想看后续的期待模样道。

    姜书兰无奈地收回目光，选择性忽略他们。

    最重要的一句话，她还没说出口呢。

    姜书兰深吸一口气，重新找回方才状态，开口。

    “我愿意。”

    沈清衍感动不已，情绪刚涌上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院子的另一角，路灯下，一个人影突然蹦了起来，满脸感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