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员？！”

    几个女知青瞬间沸腾了。

    他们知道有的生产队是有这个职位的，跟下地干活来比，这个职位简直是太轻松了，而且工分又高，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岗位，说出去也体面，他们如今下乡，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回城的指标，相对比茫茫无期的日子里等着回城，还不如先把眼下的机会把握住，若能当个书记员，哪怕这些年没有回城的指标，她们日子总归是好过很多的。

    都没想到上尧村也有这个职位了，每次她们听到其他一批知青说起这个职位都只有眼红嫉妒的份，现如今她们也有能争取的机会了，可不高兴嘛！

    这事儿在知青点是炸开了锅，男知青这些天被调去修水渠，得好长时间才能回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落在女知青身上了。

    李红第一个跑到许月身边询问，“月月，你是想选队长的岗位，还是想选书记员啊？”

    “这两者又不冲突。”

    不等李红回应，旁边的大辫子女知青就嘲讽出声：“哟，听许队长的语气，这是两个都想要咯？”

    许月压根不搭理大辫子女知青，拿着饭盒就准备去食堂打饭。

    等许月人一走，其他人都忍不住吐槽起来。

    “一天天的装什么装，板着张脸跟死了爹一样，看见就晦气！”

    “这才只是个知青点的队长就这么大架子，这要是给她当个什么官，还不知道黑心成啥样。”

    “还想两个职位都要，真以为她自己有多厉害，谁不知道她是靠出卖色相……”

    “别乱说话！”

    眼看着这几人说话越来越难听，同样下乡多年的知青何华呵斥住了说话没个把门的知青。

    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等其他人一走，汪瑶有些奇怪，“什么出卖色相？”

    她看许月跟个高贵的花孔雀一样，这怎么和出卖色相搭上线了。

    何华一呵斥，刚刚差点说漏嘴的知青也清醒后怕过来，见汪瑶问也不搭话了，拿着热水壶出去打水躲避问题了。

    等到晚上，天色暗了下来。

    林晚意从炕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小心翼翼出了门。

    没有电灯的农村，夜晚只能依靠月亮照明，可今日的月亮似乎害羞一般躲了起来，到了这时候，夜里又寂静又幽暗。

    从她这到村委会，有一条长长的路。白天时不觉得如何，这时候林晚意就忽然生出一股恐惧感来。她迟疑地走了一会儿，这会天色是完全漆黑的，她连路都看不清。

    这时再退回去找蜡烛出来又显得费事，而且要是惊动她妈又得挨顿骂，她走得也有一段距离了。林晚意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路，从地上捡了根木棍，硬着头皮往前走。

    反正就几百米，很快就到了。林晚意给自己暗暗鼓劲，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一丛芭蕉，眼前赫然冒出一道人影。

    “！！！”林晚意闭眼失声尖叫，棍子没头没脑地就敲了下去。

    棍子重重敲在人体上，随即就被抓住了：“是我！”

    低沉嗓音冷冽，有金石之音。

    林晚意的心登时重重落回原地，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委屈语气道：“吓死我了！不是说在路口等我吗，突然冒出来想吓死我啊！”林晚意没忍住捶了沈青山一拳。

    沈青山揉了揉被打疼的胸口。

    他这不是怕她大晚上一个姑娘家害怕吗？特意在这等着，谁知道胆子这么小，这都能被他吓到。

    沈青山“嗯”了声，把木棍递给林晚意。林晚意摸到了，推开，伸手扯住了沈青山的褂子下摆。

    她可机灵着呢，黑暗里看不清要跌跤的，而且老觉得拽着棍子没有安全感，天这么黑她怎么能确定这一路上她跟着的是个人啊，还是实打实拽点东西来的实在。

    沈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林晚意摇摇手：“快走，大晚上的呆这有点怵得慌。”

    说完林晚意看着周围漆黑黑的环境，夜风吹在芭蕉叶上发出‘飒飒’的声音，听得实在是渗入。

    那一小块布料隔着的皮肉，滚烫起来。沈青山终于抬脚，领着林晚意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有沈青山在身边，林晚意紧绷的神经便松弛下来，眼神渐渐适应了黑暗，走路下步也果断一点，两人的速度慢慢快了起来。

    两人到了村委会，沈青山下午特意让梁玉柱留了门，顺利进去后，沈青山拿出火柴把随身带的蜡烛点燃了。

    “你带了蜡烛刚路上怎么不点着，让我摸了一路的黑。”

    “就半支，路上燃完了还怎么照明？”

    沈青山兜里其实还有两支没用过的，但为了少挨骂选择了隐瞒，刚一路上他也是真没想到这事，满脑子就是衣摆上的手跟时不时往他身上撞的人了。

    林晚意也无话辩驳，接过沈青山手里的蜡烛，借着烛光，她在桌面上找到了工分本，泛黄陈旧的本子四角都烂了，林晚意抽出来后小心翼翼的把它翻开。

    沈青山见林晚意一页页翻，过去从身后直接伸手把本子翻到中间，“你得从后面开始翻，前头的都是村里人的工分，知青干活没村里头利索，大部分都是记在后头的。”

    “那你不早说。”

    沈青山没说话了，负手站一边给她站桩，漆黑的眸子在夜空中也格外锐利。

    林晚意翻了两页后，果然看见了熟悉的字迹，把蜡烛凑过去一看‘记录者许月’。

    果然是她。

    林晚意往后翻了翻，后面很多记录是许月一人单独记录的，里面的字迹和她今天在派出所看见信封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就在林晚意想跟沈青山说这个事的时候，门外的动静惊动了两人，沈青山赶忙把林晚意拉了过来，直接伸手把蜡烛掐灭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离他们所在的房里越来越近。

    林晚意耳朵尖，“什么声音，是猫吗？”

    村里野猫多，林晚意还以为野猫跳院子里来了。

    …”沈青山猛地回身一把护住林晚意，继而捂住她的嘴，门外的动静更大了。不是小型动物能发出来的动静，更像是……人。

    林晚意“呜呜”叫了两声，被沈青山紧紧圈住。沈青山的怀抱带着汗味和草木香，并不难闻，充满了年轻男人身上特有的蓬勃荷尔蒙味道。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腰肢被猛地箍紧，沈青山低沉嗓音在她耳边道：“别出声！”

    林晚意登时像被捏住了后颈的小猫一样没了声音。沈青山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房里的大柜子后面躲。

    林晚意被沈青山圈在怀里挤在角落里，抬眸望沈青山，可夜色太深，她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却是满心疑虑，外面到底是猫还是人。

    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各种压抑的声音，林晚意越听越不对劲，伸出头想看一眼，沈青山感觉到怀里的人居然听墙角还不够，还想去看，伸手捂住林晚意的眼睛，把人脑袋往怀里带。

    完全没想过，天色这么暗，他尚且都看不见外头的情况，何况林晚意。

    林晚意被迫站在那听了快半个小时的实战演练，好不容易才听见窸窸窣窣像是穿衣的动静。

    等人走了，林晚意呼出口气，终于可以开口，“那两人是谁啊？”

    沈青山没说话，慢慢松开了林晚意的手。

    林晚意这才发觉，两人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沈青山的掌心滚烫，握得她纤细手腕有点疼。

    她慢慢握住自己的手腕，又问一遍：“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青山被她一声声问得无处可逃，嗓音里透出一丝兽似的戾气：“别问了。”

    黑暗里，林晚意捂着脸低头，像是羞涩得不得了。沈青山脸颊也是滚烫，喉结艰难地咽动。

    这种事在乡下并不罕见，只是没想到自己跟林晚意在一起时偏偏遇上了，还被堵在里面听完了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