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贵啊！”芳婶儿叹了口气，“这油真是吃不起，但又没法子！”

    “听我们家老谭说，下半年的油价怕是还会涨，现在这个价，还是便宜的。”

    芳婶儿也看出来张兰不愿意卖给郁香母女俩，这事儿毕竟她也是请人家帮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歉意的望着郁香。

    张兰看了眼林晚意，眼神闪烁一下，满是厌恶，“芳婶儿，你们都打算好要多少油了吗？我这会儿登记一下，我姐马上就要回城里了，我得统计一下了给她。”

    芳婶儿赶紧说：“我家捷红在你那不是订了30斤，钱都给了？”

    张兰点点头，回答：“瞧我这记性，人太多都记岔了，其他人要多少，我这登记一下。”

    另一个人说：“我也买个30斤……”

    “我家要个10斤。”

    “我们家要个15斤。”

    张兰一一登记好了。

    她眉梢带着笑意，“你们放心吧，过个几天，都给你们送家里去。”

    大家都是感激不已。

    芳婶儿拉着林晚意的衣角，偷偷问：“你们娘俩咋跟她看不对眼了？”

    “也没看不对眼，就是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芳婶儿：“……”

    “到时候你们娘俩自己去买，多浪费钱，有啥事能跟钱过不去，你可别这节骨眼犯浑，好好跟人家说说，能给你们捎点就捎点。”

    林晚意赶紧要拒绝。

    张兰先一步说话了，语调上扬，“婶儿，我知道你心善，不过她们家的油，我是买不回来。”

    芳婶儿一愣。

    这张兰咋也是个死心眼？

    张兰眯着眼看着林晚意，“我这样的好事，可落不到她们头上，她们娘俩本事大着呢，可不差这点钱在我这买油，别说八九毛的油，就是一块两块的人家娘俩也吃得起，毕竟……芦苇荡里的鸭蛋多着呢！”

    芳婶儿赶紧解围，“张兰，你这是咋啦，郁香母女俩人都挺好的，眼下都是一个村的了，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我可跟她不是一个村的，她落户了吗？我就是讨厌她们母女俩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张兰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六毛钱的油，我就是不帮她们娘俩带，乞丐一样的，我们村好心收留她们，心里还盘算着从我们村捞好处，做梦去吧！还吃油，和西北风还差不多。”

    郁香脸色有些难看。

    她本想忍气吞声，但这个张兰一次次得寸进尺，她们娘俩又没招她惹她，句句话对着她们娘俩来，还真是当她们娘俩软柿子好拿捏啊。

    这一次，她仿佛是不受控制一样，竟然想要为自己辩解了。

    郁香张嘴，“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们娘俩压根没想要买你的油。”

    “是吗？最好是这样，别日后求着我卖给你！”张兰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了。

    林晚意一直盯着张兰的背影，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这人一走，村委会前面的人都沉默了。

    怕贸然说话，得罪郁香。

    又怕不说话气氛尴尬。

    芳婶儿叹气，“郁香妹子，要不这样吧，我用我的名义，帮你买点，她不知道是你买的，就不会刁难你了。”

    郁香知道芳婶儿是好心。

    但还是拒绝了，“芳姐，我家还有油，足够用的，你就别为了我们娘俩再让自己为难了。”

    芳婶儿听她这样说，也没再说了。

    只是觉得惋惜，这么好的机会郁香母女俩没把握住。

    林晚意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事儿不靠谱。

    这么大的量，若说是去黑市买，也是一个大风险，若是从黑市买进来，那也不该是这个价……

    林晚意跟芳婶儿说：“婶儿，我看这个油怕是不靠谱，你可别买那么多，我昨天去县城逛，还知道不要票的有的人卖五毛钱，而且那个油我们家自己也吃，没什么问题。”

    芳婶儿听林晚意一说，虽然心里也有点没底，但都买了她也不可能又去要回来，心想着一个村的能出啥问题，再说她要的量多，去县城买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多，也就没放心上了。

    这个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晚上夜深，林晚意趁郁香睡着了，爬起来去了沈家偏院，和沈青山连夜把剩下的花生仁榨成了油。

    忙活完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好在沈家真的偏僻，榨油机机器声音也不大，林晚意和沈青山把炸出来的油装在一口缸里。

    满满的油，加上上午坛子里的，有120斤左右的油。

    林晚意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搞完了，我得去睡觉了。”

    沈青山拉住林晚意，问道：“我听说你跟你妈今天被张兰刁难了？”

    张兰？

    林晚意困得反应能力都慢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张兰是谁，随后无所谓点点头，“就那女的啊，我都没放心上，咬人的狗不叫，这个最多也就是小崽子蹦跶两下。”

    沈青山本来担心林晚意心里不舒服，没想到林晚意压根看不上张兰，嘴角微勾。

    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林晚意的发顶，“快去睡吧，明天我去卖油，晚上回来找你。”

    林晚意偷摸回到炕上，还有点晕乎。

    摸了摸自己发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除了舅舅之外的男人摸头，这感觉还真是复杂。

    沈青山眼神落在油缸上，这清澈透明的油，就算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沈青山连夜敲响了梁玉柱家的门。

    大晚上梁玉柱没好气开了门，看见沈青山就开骂，“臭小子，我好不容易从省城忙完回来补个觉，你就跟个催魂的一样过来敲门，让人一个安生觉都睡不了！”

    沈青山不管不顾进屋，说道：“柱子叔，我上次跟江岸给你搬家，看见你屋里好像有不少瓶瓶罐罐，你把那些瓶瓶罐罐给我呗，还有，明天把你的那个大板车也借我用用。”

    梁玉柱清醒过来，盯着沈青山，“你这臭小子，又憋着什么赚钱法子？”

    沈青山不说，特意买了个关子。

    搬了不少瓶瓶罐罐回去，又把板车架了出去，去家里找了不少稻草铺着。

    忙到半夜，沈青山也顾不上睡觉，带着一车油去了县城。

    沈青山径直奔着郊区的军营去了。

    村里因为菜油危机，都有些焦虑。

    张兰答应买油，很多人都在她那里订下了。

    郁香半夜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睡不着觉。

    林晚意强撑眼皮，“妈，你咋醒了？”

    “我这不是想着张兰的事儿，你芳婶儿也说下半年油怕是得涨价，你说咱要不要也囤点油在家里，免得真花冤枉钱。”

    郁香越想越焦虑，“万一到时候真的涨价，还不知道涨到多少钱呢，咱要不要也通知一下你舅他们，让他们也多囤点，这要是没油吃，那肯定是都没油……你舅他们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

    林晚意清醒过来，“妈，你别想太多，实在不成，我不是可以买到榨油机，咱自己榨油不买自己吃也够了。”

    郁香这才想起这件事，心里想的更多了。

    但又不敢说，见林晚意打哈欠，便把心里的事儿压了下去。

    天才亮。

    张兰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排队买油的人。

    张兰都一一收钱登记了，这人眼下可不止就是本村人，就连隔壁葛家村也有人收到消息，都跑过来排队，张兰家门口都赶得上是一个小市集了。

    葛家村的人纷纷开口。

    “张兰，咱可是给了钱登记了的，你到时候可别缺斤短两少我们秤。”

    “是啊，这要是这油不错，以后就都在你们家买了。”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短你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