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锦梨其实看不太清往后飞速移动的景色，只感觉一片片黑影划走，风也不再是让她觉得微冷但清醒的触感。

    她是真觉得有点冷。

    但好在也并没有吹很久，二十多分钟之后她让摩托车司机停在了水泥路与黄土小道的岔路口处。

    十块钱，摩托车司机收起来之后很快便掉头离开了。

    “应该是这里吧。”

    许是确实很久没说话了，小锦梨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黄土地上有许多沙砾，行李箱不能直接拖行，锦梨双手握着行李箱的抓柄，努力提着它往前走。

    虽然行李箱很重，但小锦梨心中却安定了些。在路上折腾了一天，好在终于到了目的地。

    小女孩的眼底又亮起一点光。

    她是可以的。

    只要再坚强努力一点，就可以做好自己本以为无法做到的事。

    “汪！汪汪！”

    即使锦梨一直谨慎地贴着路边走，还是有几只狗蹿了过来，对她凶狠地狂吠。

    锦梨心间一颤，拾起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站在原地直直看着那几只狗。

    妈妈说过，碰见狗的时候不能跑。

    锦梨扔了一颗石头过去。那个方向的狗果然迅速地闪躲开了。

    她的心安定了些。

    看来这些狗应该是不会咬人的。只是因为对她不熟悉罢了。

    她怕它们的同时，它们应该也同样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锦梨继续往前走。

    狗吠声引来不少人走出家门看了看，见是一个拖着行李箱的陌生小姑娘，便没有人说什么，看了锦梨一眼，低声嘀咕着就走了。

    一直走过了这段有几户人家的路，锦梨才将手中笨重的行李箱放在地上，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她其实并不习惯被大人打量的视线，尤其是陌生的大人。所以刚刚虽然手腕有点痛了，她还是不想停留，不想表现出麻烦弱小的一面。

    小锦梨并不完全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她也来不及思考，现在最主要的是去爷爷奶奶家。

    好像还要上一个坡。

    “汪汪汪！”

    “汪汪！”

    奶奶家也有狗，是一只黄白相间的狗。看起来不算特别庞大但也不瘦弱。

    每年过年遇见这只狗，小锦梨一般都会躲在爸爸妈妈身后一点的距离。

    房子的木制大门已经关上了，带着拒人打扰的冷漠。

    锦梨往前走了几步，大黄狗也冲过来狂吠了几声。

    让她不敢再上前。

    眼泪又有点想掉下来，她努力忍住。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脆弱。

    锦梨伸出因为提行李箱通红带着勒痕的小手，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大黄狗似乎因为她的举动更加愤怒，直接朝锦梨冲了过来，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小锦梨有些被吓到，将手中的石头都丢了过去。有一颗石头打中了，却并没有阻止黄狗的动作。它嗷叫了一声复又往前冲。

    眼看着黄狗的利齿快要咬到自己的小腿，锦梨情急之下便将行李箱挡在了自己身前。

    “砰砰！”

    锦梨连敲了几下大门，一边躲避着暴躁的黄狗。

    “谁啊？来啦来啦，莫敲了！”

    木板门内传来粗哑高昂的答话声，带着浓重的乡音。

    接着传来几下门闩抽出声，木板门就被打开了。

    是她的奶奶。

    马秀英的外貌并不像声音一样让人感觉不好相处，是普通和善的样子。

    但是锦梨知道，对待后辈，如果他们做错了事情，奶奶会直接怒骂出口。

    每逢过年，她一直有点怕马秀英。

    “奶奶。”

    见到马秀英出来，大黄狗也不追着锦梨咬了。它往后退了几步，依旧对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虎视眈眈。

    马秀英上下打量了一番拖着行李箱的孙女，皱眉道：“这么晚你从哪来的？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爸爸呢？”

    马秀英怀疑锦梨这丫头是自己跑回来的。

    “是哪个啊？”

    不等锦梨回答，屋内又传来一句渐近的问话。

    爷爷奶奶一直是和大伯一家住在老房子里，这道声音显然是爷爷锦树仁的。

    “爷爷，是我回来了。”

    锦梨看见锦树仁走出来，便连忙听话地喊人。

    锦树仁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再盘问什么，只是说道：“先进来吧，这么晚了。”

    “嗯，好。”

    外面的动静让里间看电视的人都出来了。

    “大伯，伯母，亚敏姐姐，亚阳哥哥。”

    锦梨握着行李箱手柄，一一叫着人。

    “老二家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锦梨微微抿唇。

    他们对她的回来都很惊讶，爸爸不是说，已经告诉过爷爷奶奶了吗？

    “我爸爸让我回来的。”

    “那你爸爸他人呢？”

    “他说有事情要去做，不方便带着我。让我回爷爷奶奶这里。”

    其他人闻言还没有表示什么，大伯母率先撇了嘴，开口道：“那好吧，都是亲戚，我们哪里会不给你住的地方。和我过来吧。”

    众人眼看事情这样解决了，便又进了右边第一个房间去看电视了。

    锦梨于是默默跟着大伯母去了厨房那边。

    “到我们乡里就不要想过城里的好生活了，你用这些水洗一下脸和脚吧。然后换这个拖鞋，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伯母说完这些，便留下锦梨在灯光昏黄的厨房里。

    锦家的厨房其实很大，但却是用的柴火灶，并未使用煤气灶。除了烧火的洞口前有一个小马扎之外，便是她现在坐着的小长凳了。

    墙壁被烟熏黑了，有一种昏暗的陈旧感，有带着一丝安宁。

    伯母为她打了一盆水。她需要先洗脸，然后再用这水洗脚。

    因为家里并没有自来水，每天早上大人都会去山泉挑水回来，所以家里人向来会很节约用水。

    洗完脸之后，锦梨还想简单擦一下身体。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她想洗澡，但不知为什么，她不怎么敢和伯母提出来。

    所以便这样吧。

    先简单擦一下，然后洗脚。

    不要再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