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雨水不要钱似的灌注到大地上。

    我有点怀疑，这到底是自然现象，还是怨煞搞的鬼。

    很快我就想通了，这是怨煞搞的鬼，因为天不会下血雨。

    雨淋在身上，把我们浇成个血人。

    “啊！”

    赵绫惨叫。

    最恐怖的是，那些血有腐蚀性，我眼见着赵绫胳膊上起了一个个血泡，那些血泡很快又化脓，开始流脓水。

    这样下去，漂亮的脸蛋毁了，命估计也和快没了。

    她紧咬嘴唇，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扣着泥土，指节被雨水冲的刷白，很快又覆盖一层鲜血，然后起泡、化脓，皮肤开始一点点的脱落，露出鲜红的肉，十分恐怖。

    这些血雨对我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变成一股股红流，顺着我的身体流下去。

    我又惊又怒，最可恨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赵绫摆脱痛苦。

    “哈哈哈哈！”

    对面传来粗粝难听的狂笑，声音听着压根就分辨不出性别，大概这位老姐如今体型过于粗大，又或者，她压根就没什么性别。

    怨煞嘛，集天地怨气于一身，本就不属于六道之物。

    “特么的，你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在这强行刷存在感呢？”我怒，握紧桃木剑，“赵绫，你先忍着，我干掉这家伙再来送你去医院。”

    赵绫强忍着痛苦点点头，又道：“小、小心，臭徒弟……”

    她的脸也开始烂了，低着头躲避我的视线。

    赵绫非常爱美，这太残忍了。

    不断有幽幽众鬼，从四面八方朝那个巨大的血红怪物汇集而去。

    最先到达的，停下来，像卫士一样拱卫着她，齐刷刷转向我。

    他们的脸都是黑漆漆或者惨白的，看不清五官。这一大片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又有一种丧气感，感觉此刻无论我做什么，都是空洞无意义的。

    丧气混杂在血雨之中，茫茫无际的鬼魂充塞着人间。

    我有气无力起来，心想，干脆算了，躺平吧，爱咋咋，爱谁谁。

    怨煞那凄厉恶心的笑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赵绫努力克制的呻吟。

    我猛不丁惊醒，卧槽，怎么能就这么投降呢？

    我又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赵绫的嘛！前面还有半死不活的赵利三，最起码这两个我得救，就算救不下来，也得拼命试试看。

    毕竟他们为了我，也是做到这一步了。

    深吸口气，我提起桃木剑，低头看了一眼淌血的胸膛，再抬起头逼视着怨煞。

    她怪啸一声，怒气值明显提升。

    “你竟敢……”

    怨煞浑身的手都在招摇，其中一只手，腾地把赵利三提起来，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好像个破麻袋。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剑，再抬头看她。

    怨煞最亮的一双眼睛里，闪过一抹恐惧。

    恐惧只存在了很短暂的时间，可我还是捕捉到了。

    很难讲为什么会捕捉到，我分析，大概现在我自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所以捕捉到了？

    是不是觉得不能互为因果？

    其实再拆分细一点说给你听——我不知恐惧为何物，是因为我本身大概就是恐惧所组成的吧？！

    我是这样想的。

    因为恐惧对我来说，就像身上的细胞，就像呼吸、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所以能空轻易捕捉到。

    毕竟现在我跟怨煞之间，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她又长着那么多颗丑陋的脑袋，可我还是看到了，从其中的一颗脑袋的眼睛里看到的。

    在那一刹那，我似乎明悟了什么东西。

    就好比，这把剑和我的胸膛，该怎么组合成一张弓。

    “你在怕……”

    我提起剑，逼近一步，心头隐隐兴奋。

    轰隆隆！

    暴雨倾盆，无数冤魂厉鬼从我身边经过。

    强烈的饥饿感所带来的低血糖现象，现在已经被我克服了，我擦擦嘴角的口水，一步步逼近。

    右手握剑，左手撕开上衣，露出胸膛。

    手指一点点挖入血肉，血顺着胸毛、肚皮流下去，打湿了鞋裤。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反而令我更有力量。

    我沉着冷静，一步步逼近。

    “不，不，你不敢，你不敢……”

    怨煞怒号，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突然间她狠狠地将赵利山摔出去。

    那幅度、高度，赵利三绝对死定了，脑袋说不定会当场开瓢。

    我慌忙冲过去，答应了赵绫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做到。

    赵利三就像是离弦之箭，冲着一块大石头狠狠砸下去。

    幸好我速度够快，也是离那块石头比较近，赶在悲剧发生之前，一把托住他的肩膀。

    巨大的冲击力，把我身子坠下去，我俩一起砸地上。

    还好，接住了。

    我还没松口气，砰，一条腥臭的手臂拦腰狠狠给了我一下。

    “噗！”

    我喷出一口血。

    浑身剧痛，有那么一秒钟全身肌肉都松弛无力，剑和赵利三都脱手，而我自己则像是一颗皮球被踢飞老远，狠狠砸在地上，又滚了几骨碌才停下来。

    “咝！”

    躺在地上感觉哪哪都疼，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有种被开水烫的错觉。

    这世界都颠倒了，感觉都错位了，真是日了狗。

    最要命的是，剑不知丢哪去了。

    轰轰轰！

    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不断朝我靠近，巨大的阴影甚至挡住风雨。

    前所未有的压力袭来，我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恐怖一幕。

    怨煞的无数只手脚，挂带着一只只厉鬼，冲我张牙舞爪而来。

    “吃下去，吃下去，吃饱喝足了，你才能去给我做垫脚石！”

    她的声音已经兴奋到变态，变态到无以复加。

    沿途，滴滴答答的腥臭粘液，甚至在血雨之中铺成一条黏滑的道路。

    我一哆嗦：“草，还想什么呢？我吃你妈！”

    左手一个奔雷诀，右手一个掌心雷，我怒吼一声，忍住全身疼痛，双脚猛地一蹬，向怨煞爆冲而去。

    滋滋的蓝色电弧在我掌心滋生，好像玄幻小说里描述的一样。

    麻酥酥的感觉十分诡异，但也令人兴奋，我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能掌握这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