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另外的三个洞口里却根本没有父母的身影。

    “怎么会……”

    叶凝心中开始更加焦急。

    这地下所见一切都堪称‘诡异’来形容，父母要是遭遇什么危险，她后悔都来不及！

    “冷静下来，叶凝。”

    将叶兰洵先放在一旁坐下来，贺霆一手稍微扳了下受伤的左肩，神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你在这里，我去别处再看看，一会儿回来。”

    “小心。”

    看着他的背影，叶凝满脸担忧。

    但是封凌目前还没醒过来，如果再发生点什么，目前也就只有她还能保护二哥了。

    而这时，叶兰洵精神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微微笑着喊了她一声。

    “小妹妹。”

    “是伤口在疼吗，二哥？”

    尽管他中的并不是枪伤，但封凌的枫叶镖是多齿，撕裂皮肉之后形成的伤口也都呈现锯齿形，比寻常伤口破损度更高，流血也更多。

    “不是。”

    叶兰洵仰了仰头使眼镜归位，手掌轻轻拍了下身边的位置，“陪我说说话吧。”

    而这带给叶凝很不好的预感，“二哥……”

    “我不会死的，放心。”

    叶兰洵永远都将所有人心思看得透彻，宽慰道，“妹夫给的药用量十分精确，而且出行前我已经卜过卦，折不在这里，只是……人在虚弱时总会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无助，容易想些有的没的，聊聊天的话可能更好。”

    叶凝这才稍稍安心，“二哥想聊什么？”

    “聊一个，我做过的梦吧，很长很长的梦……”

    叶兰洵轻轻闭上眼睛，笑了笑，“小妹妹已经是很火的作家了，总不可能只写一本书，所以就想给你提供一点点素材。”

    叶凝微怔。

    其实，她还真没想过要继续写书。

    当时不过是为了圆谎，也没料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子，但身边人却似乎已经默认她有这方面的才华了。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会很连贯的做那个梦。”

    “梦里，我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的丞相，长得……还挺好看，名门世家的贵女都想嫁我，呵……是不是有些太自恋了？”

    而叶凝摇摇头，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叶兰洵也并不在意妹妹会给予什么反馈，依旧笑笑继续讲道，“在那个梦里，我经历了无比完整的一生，表面上对待同僚亲善和气，暗地里铲除异己从不留情，但百姓们却都称赞我是举世难得的大善人。”

    “因为，是我劝皇帝降了赋税，每逢寒冬还会早掏腰包为无家可归的乞丐和贫民发放粮食和衣物。”

    “还因为，外敌入侵时我亲自率军杀敌，擒了对方的国君回到京城，扬了我朝君威……后来皇帝因有我而逐渐沉迷安乐，不思朝政，荒淫无道，甚至想要推行暴政，所以我就杀掉了他。”

    “那之后，无人在我之上。”

    “而那些年里，百姓官员称颂，朝堂安稳，四海升平，我做的格外好。”

    “但有两个人却告诉我，只有死在我手下的人才看得见我背后的黑暗，而我已经快被那黑暗吞噬，要万劫不复了。”

    “那是世上唯二知我的一双人，一个是我曾为我舍命挡过刀剑的挚友，一个是我的深爱。”

    “我知道，她们说的对。”

    “于是在后来的某一天，我中了毒，那是一种号称能够长生不老，永享皇帝尊贵的仙草，世界上却只会让人快速身体衰竭，老态龙钟。”

    “早先假死脱身的皇室遗孤，潜心隐忍十几年，终于完成了他的复仇。”

    “可是，死的却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曾经最懂我的人，以及我的挚友，一个被害死在我眼前，一个……乱箭穿身死在在我病榻的门外，无一幸免。”

    一滴眼泪终于冲破束缚，滑落下来。

    叶兰洵苦笑一声，目光扫过身畔昏迷中神情也并不太安稳的封凌，转而看向了叶凝，镜片后的目光里似乎涌满了愧疚和遗憾。

    “我的朋友，曾是那个国家最明媚骄傲的公主，君子六艺无不精通，却只因一副女儿身被困在宫殿之内绣花，可她却常说我有治国之才，于是便亲手将我推上皇椅，自己甘为宰相，合力开创了盛世繁华。”

    “而百姓们也从来不在乎这王朝究竟姓什么。”

    “他们所想的，不过是三餐温饱，没有战乱和瘟疫，她……做得真是绝无仅有的好。”

    “可我最后……害死了她。”

    叶兰洵又重新闭回了眼睛，唇畔苦涩更浓，“而我精通占卜，也是因为梦里的我无比擅长，而醒来的我也根本没有忘记那些东西。”

    “或许，那就是我满怀亏欠和罪孽的前世吧……”

    而叶凝静静看着他，手指微微捏了一下。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开口笑了笑，“这个梦好真实啊，二哥。”

    “是吧。”

    叶兰洵再度笑着看她，眼底却仿佛有丝遗憾闪过，“我也觉得真实无比，甚至有种如果真能在现实里见到和她有一丁点儿像的人，都会心中无比难过，却又根本不知……还能做什么弥补。”

    “我想，她应该并不需要弥补吧。”

    叶凝也笑了笑，眸子里似乎星辰绽开光明，“我曾看到过一句话，叫做‘吾身如浮萍，不敢言再会，幸得天眷顾，得挚友两三’，士为知己者死，所以那位公主最后离开的时候，也肯定是骄傲和满足的。”

    “因为，她无怨无悔将自己献给了友情。”

    “而过往如云烟，未来光明灿烂，我想……如果她曾经真实存在的话，现在也一定已经再次拥有了新的挚友，新的挚爱，可能还有新的家人，得到了新的幸福，也肯定不希望自己拼命要保护的挚友，为此一直愧疚。”

    叶凝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对么，二哥？”

    而叶兰洵狠狠一怔，神情难以言喻地注视着她，“……”

    才刚张口吐出一个无声的字，不远处便传来贺霆的声音，“我找到了一个入口！”

    叶凝笑笑，下一刻起身快步迎了过去，“你回来了！”

    “呵……”

    看着她的背影，叶兰洵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释然一般，手掌轻轻落在封凌安静的小脸上，复杂又感伤地地扯了下嘴角，轻声说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