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想，这样的美人，如果不是因为智力缺陷，应当是不至于嫁给楚建华这样的垃圾的。

    也因为智力缺陷，楚清歌和她的联系，也并不紧密，甚至时至今日，楚清歌连她叫什么，也没有弄清楚。

    楚清歌抿唇，抬手，轻轻将那相框面朝下，扣在桌面上。

    斯人已逝，有些事情，也该随着逝去了。

    刚上大学那年买的电脑，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开机也要耗上一阵子。等楚清歌从过往的泥淖中脱身，电脑总算完成了启动。

    电脑内部的散热片呼呼作响，楚清歌沉下心。

    窗外是无边长夜，室内灯光灼灼。有了裴景安画出的那些重点，加上补充发来的证据。楚清歌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案发现场，将疑点从前往后梳理。

    首先便是陈远出现的方式。监控能够看到的麦田，并无异样。但这些监控终究还是“幺儿”装的，究竟有多少可信度，楚清歌对此持怀疑态度。

    虽然案发地点两边都是麦田，警方认为身上有麦粒很正常。楚清歌记得“幺儿”的父亲却说过，“幺儿”硬是把麦子拖了一个月才收，麦子在地里都快烂掉了。

    和陈远衣领里那几颗熟过头的麦粒恰好对上。农民讲究勿负其时，能把麦子耽搁一个月之久，附近应该没有别家。

    其次便是张媛的时间线。除了案发前几天，张媛威胁要陈远还钱，否则就要杀人，之后张媛并没有和陈远有过联系。

    即使张媛知道陈远每周有固定的时间会经过那条路，但所谓“固定的时间”也只是时间段，而不是时间点。

    要像张媛这样连刹车都没有的直接碾压而过，时间要把握得相当精准，而从张媛的运输来看，这一点很难做到。

    分析完这些后，楚清歌退了一步，提议从大货车车辆构造的角度，请求侦察组使用同型号大货车，换成和张媛身形相仿的人，在案发现场和案发时间同时间段，进行现场的模拟实验。

    这也是保底的一步，就算侦查人员坚持认为陈远的死因是张媛的碾压，也能证明张媛并非故意，而是客观环境下由于疏忽造成的惨剧。

    至少不用往十年以上判刑。

    再想了想，这可能的确是一起谋杀案，为了防止对面还要她指出一个凶手，把申请书打回来重写，一来一回，耽误张媛的时间，楚清歌又把“幺儿”的疑点写上。

    比如从公司离职的原因，那则开除通报，里面的两个当事人，是不是“幺儿”和张媛。

    比如“幺儿”和陈远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案发之前，两人有没有接触过。

    比如那些监控录像究竟为什么安装，如果按照“幺儿”所说，是为了监视麦田，防止鸟类的啄食。

    一来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可能放个稻草人的作用还更大些。

    二来按照“幺儿”的说法，摄像头是从晚上九点打开到第二天早上，这个时间段，不说监控能不能看清楚，正常人是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盯着监控看鸟的。

    再比如那些莫名少得很快的安眠药。

    这个在警方来侦察的时候都“恰好”早出晚归的人，或许是案件的突破口。

    写完这些，天已经蒙蒙亮。

    夏天的日头升得很快，楚清歌把写好的文档整理一下格式发给裴景安后，天边揭开第一抹淡金色。

    楚清歌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把开了一夜的灯都关上。捂着因为熬夜突突直跳的心脏，自嘲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刚裹上毯子准备眯一会，手机接进了许念的来电。

    “宝，你今天不上班吧？我手下有个小爱豆，跟人乱搞，好像闹出人命了。”

    楚清歌没有脑子思索，“出人命了？先找裴景安，我只是实习律师，我不能做主签案子。”

    “去你的，那个‘出人命’！”许念听起来像是要吐出一口老血，“她要去妇产科确定一下有没有怀孕。但是我今天要带我另一个艺人去谈合作，所以，你懂的吧？”

    “……”

    “本来医院我带她去就行，但是没办法，这边的合作是一部电影。我手下第一次有人能有电影的合作，我当然要在场。所以宝，你看……”

    “……我懂我懂。”

    楚清歌不混娱乐圈，但也从许念口中多多少少听过，娱乐圈的某些小爱豆们有多不靠谱。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让她们自己去医院，再被狗仔拍到，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楚清歌认命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给自己煮了一杯黑咖啡，捏着鼻子灌下去，鲨鱼夹夹起长发，潦草地出了门。

    许念很快把那个小爱豆的资料发了过来，包括身高体重、出生日期。

    最下面一行还要特意强调：这是真实数据，万一医生要用麻药什么的，不要让她对医生胡咧咧！

    生怕麻药按照小爱豆对外宣称的身高体重来，不够量，做手术做到一半，麻药劲儿过了。

    楚清歌坐上这个名叫“颜可”的小爱豆的保姆车，果然看到对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大夏天的，围巾包头，披着个长绒大衣，脸上一副蛤蟆镜，还要戴上口罩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说不上来她究竟是不想引人注意，还是恨不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身上。

    许念的叮嘱言犹在耳。

    楚清歌上去把她围巾拽开，又把大衣拽下来。一顶灰色的棒球帽扣在颜可脑袋上，又把夸张的蛤蟆镜换成街边随处可见的遮阳镜。

    “欸？你……”颜可想要争辩。

    楚清歌正缺觉，心情不好，耐心自然也少，许念的原话原封不动丢出去，“没那么多人知道你，你那副装扮，就算不能直接上娱乐新闻，也能通过社会新闻转到娱乐版面上去。”

    “你……”

    楚清歌皱眉，不看她，冲看热闹的司机挥了挥手，示意开车。

    到了医院，颜可冲她一伸手，“就诊卡。”

    “什么？”

    “你的就诊卡。”颜可单臂抱胸，“我可是明星，这种事情用我自己的名字可是要上热搜的。不然你以为，要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