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村口，“生态循环示范区”的牌子又挂了起来，林辰和郭钊站在那里，抬头仰望，感慨万干。

    “县里要搞集中开工仪式，这个当口把这个牌子挂上，总让人感觉这是形式主义。”郭钊自嘲道。

    “能让前来参加开工仪式的嘉宾，记住园区这个名字，就是形式主义，我们也得搞啊。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既然处处有形式主义，说明哺育它的土壤很肥沃。”

    “林辰，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国家级’那三个字去掉呢？”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啊。海西开发区授权我们继续使用国家级生态循环示范区的牌子，万一王中敏他们发难怎么办？毕竟他们才是发牌单位。我不想到时候产生被动。如果他们真的拿这个说事，我们也能避免被动。”

    “海西开发区是被逼无奈，授权我们使用，这个大家都知道。现在通海县都在传，你帮着张江明，从海西开发区讹了四百万。”

    林辰得意地道：“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我的本意，只是要把刘锐赶走，没想到邵一夫为了他这个外甥，竟然出了这么高的价格。”

    “确实够高了，我们通海县还送走了一位镇长给他们。”不知什么时间，韩其亮从车上下来走了过来。他怕影响林辰，所以把车停的远远的，林辰没有注意到他。

    林辰转头看着韩其亮，笑嘻嘻地说：“韩书记是想这个镇长的位子吗？”

    韩其亮听说林辰与文忠诚交好，现在文忠诚改任组织部长，这次刘锐免职后，镇长的岗位一直空着，他便动了心思。被林辰一下子说破，脸红了一下，“你老弟要是肯帮我，我一定重重答谢......”

    “如果真的成了，在县城摆一桌，然后咱们一起，推荐提拔老马他们几个，如何？”

    “老马有把握，年限也到了，柳进阳和老修要慢一些。”

    “再利用镇长职权，给王家村管区搞一批化肥。”

    “成交。”韩其亮向林辰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场跑官要官就此达成共识，看着这两人光明正大地讨价还价，郭钊叹了口气，觉得实在羞于和此二人站在一起，于是拔腿走到一边去。

    于是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大山镇党政办主任马胜利向田讯报告说：听说林辰正在搞一个很大的旅游项目，因为B区范围有限，有一部分可能要放在大山镇。

    田讯听了，两眼放光。自从杜洪刚向他授意，让他尽快做出政绩，解决副处级后，他便一直留意B区的项目情况。秦海龙在大山镇党委书记的位子上到了副处级，让他觉得这是个风水宝地。田讯的计划是，在大山镇呆上三两年，也混上一个副处级。田讯刚刚上任，正愁没有政绩，所以上任当天就请教林辰。今天得知这么一个消息，便人也不带一个，兴冲冲地来到B区管委会。

    赵兰听说田讯来找林辰，莫名其妙地看着田讯说：“怎么都找林主任，清河市市北区的领导也找他。”

    郭钊田讯突然想起大山镇和清河市市北区接壤，心中莫名的一慌，问道郭钊，“清河市的人找他干什么？”

    “谈一个旅游合作项目的事，林主任一大早就去清河市了，田书记你下午再来吧。”

    田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只得悻悻而归。

    林辰确实是去了清河市，但不是为了所谓的旅游项目，这只是郭钊编出来引田讯上勾的假话。

    林辰去清河市，是为了垃圾填埋场最终解决的事。

    这天，林辰又接到清河市市北区环保局王科长的电话。

    清河垃圾围城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随着大清路道路的临近竣工，通海县已经修路的借口已经不存在了，清河市环卫处决定，等到大清路竣工，便继续向新垃圾场倾倒垃圾！

    市北区区长孙一凡听说要继续往自己的地盘上倒垃圾，大为光火，暗示环保局王科长把消息透露给林辰。

    王科长在电话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辰，林辰感谢了王科长，随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此时，B区已经开始准备开工建设，垃圾填埋场一旦启动，将对项目入驻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林辰决定走一趟清河市市北区，和市北区的区长孙一凡做笔生意。

    当林辰郭钊的车停在市北区南门时，还没等郭钊说话，那个胖保安上来就是一个敬礼，“领导好！你们还是去见孙区长吗？”

    林辰和郭钊一愣，他们没想到胖保安记忆力这么好。郭钊点了点头，“我们去见孙一凡区长，并且和他约好了，麻烦你给登记一下。”

    “请－－请－－您先进去，我找找前面的资料登记就行了。”胖保安提示升杆，同时在对讲机里喊道：“大厅大厅，我是南门，南门进来孙区长客人两位－－”

    林辰感慨地说：“术业有专攻，这个保安记忆力真不是吹的。”

    郭钊也感叹地说：“他只有记忆力好，所以只能当一个合格的保安。”

    孙一凡的秘书在电梯口等着林辰和郭钊。他把林辰和郭钊带进一间会客室，两人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孙一凡也没来。

    秘书不好意思地说：“区长太忙了，我再催一下，你们二位先喝点水.....”

    林辰微笑着说：“我们不急。”

    等秘书离开了，郭钊道：“看样子孙一凡是故意晾我们。”

    “咱把路挖了，让他们的垃圾车过不去，孙一凡肯定会受批，晾我们也是情理之中。不要紧，他只要愿意见我们，就说明他想与我们合作。”

    林辰和郭钊悠哉悠哉地又喝了两杯水，孙一凡终于来了，一见到林辰二人，孙一凡就苦笑着说：“林镇长你还敢踏进我们清河市，环卫部门的人恨不得一人一口，把你烤了吃了。”

    林辰哈哈大笑，“贵市难道重工业靠烧烤吗？真要烤我吃，得多加佐料。”

    孙一凡说：“最近清河市垃圾围城，各区已经顶不住了，现在联合向市环卫处施压，环卫处便向我使劲，我也顶不住了。老弟你高抬贵手，让我们的垃圾车过去。”

    “孙区长，放你们垃圾车过去，我的园区就成垃圾园了。”

    “你就是不放也没用，眼见北海新闻的热度已经降了，再过几天，他们一排垃圾车生冲猛打，我看你怎么招架得住。你总不能天天安排一群老头演空城计吧。”

    林辰说：“孙区长，我手一抬，于我无益，于你有害。你坚持住，咱们俩将来是个双赢的局面。”

    “双赢？”

    “对，今天我和郭主任来，就是想和你做笔买卖。郭主任，给孙区长汇报一下咱们的产业园情况。”

    郭钊展开一张地图，指着给孙一凡讲道：“孙区长，你们那倒以垃圾的地方以北，我们正在建设一个生态循环园区，以苹果上下游产品为主业，现在已经确定了四个项目入园，有果酒、果胶等，而且马上就要正式开工了。”

    “这还只是第一期，我们计划在这个园区以东，再扩出几百亩来，进行园区二期开发，扩产能，提规模，让产品上档次。”

    孙一凡仔细看着地图，由衷地感叹道：“确实不错，在我的印象中，这个位置是一片荒地。你们能把荒地充分利用起来，如果真的达到你们的预测，前景非常可观。”

    林辰趁热打铁，“孙区长，我们的园区产能达到高峰后，王家村管区的苹果根本供不上。优质果还是要出口创汇，或者进大城市超市零售。到时会面临巨大的原料缺口。我希望到时候市北区的果农们，能向我们的园区供应苹果。”

    “这是件好事。”孙一凡毫不迟疑地说：“只要价格到位，果农们肯定乐意。你说想和我谈生意，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孙区长谈的，是你们现在倾倒垃圾的地方。”

    “你有什么想法？”孙一凡眼睛发亮，直盯着林辰。

    “我的想法是，在你们倒垃圾的地方，建设两个园区，一个是市北区的果品产业园外园，另一个由企业建工业旅游区。”

    “园外园？工业旅游区？”

    “对，园外园，主营苹果收购、批发、储藏、零售；配套产业加工，如苹果纸袋、罐头瓶子、酒瓶子；各类外包装等。别的我不说，我的园区一年四季需要提供苹果，你们可以建设若干个冷风库，低价时大量购入，常年为我们提供苹果。工业旅游区，则是依托企业自身工艺，结合我们园区的旅游，开展的一种业态旅游活动。这一块，我建议企业租赁你们的土地，税收双方按比例分成。”

    “你的意思是，把你们园区一些外延产品拿出来，让我们生产，我们给你们配套？”

    “孙区长，麻烦你拿几张纸来，我给你算个经济帐。”

    孙一凡找来一打信纸，林辰在纸上写着算着，孙一凡坐在一边观看。

    “孙区长，我这笔帐，给你算以下几块。工业园苹果的收购利润、储藏利润及税收、加工利润及税收；还有依托我们的旅游区，你们旅游园的营业收入。”

    郭钊补充道：“垃圾填埋场是负资产，而这两个园区是净资产。这两个园区兴旺了，将来可以和市北区连接起来，成为市北区向北拓展的依托。哪个有益，孙区长应该清清楚楚。”

    “是的，虽然附加值不是特别高，但这总比一个垃圾场好多了吧。再加上旅游的收益，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孙一凡站了起来，在会客室里踱了几步，问道：“应该说，即便一个低附加值的园外园，胜过垃圾填埋场百倍。但你也应该知道，仅凭我一己之力，无力搬迁垃圾场。否则，我早将其迁出了。你要我怎么办？或者说，你们有什么条件？”

    林辰微笑着说：“我的条件是，你与我打一场官司，一场必败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