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被皇后哭得心烦意乱，猛的拍了一下桌案，大吼了一句，“噤声！”

    皇后被惊得一抖，哭声戛然而止，颤颤巍巍的立在原处，搅着手帕低语，“皇上，当真是没有法子了吗？臣妾害怕……”

    “怕有何用？你是朕的皇后，难道还指望成王能放过你？”新帝嗤笑。

    闻言，皇后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很快又借着旁边的紫檀雕花高几爬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本以为做了皇后就是一世荣华，没想到如今却连命都握在了旁人手中。

    一阵婴儿啼哭声由远及近的从侧殿传来，很快苦着脸的乳母就抱着大皇子到了新帝和皇后面前，“陛下、娘娘，大皇子不知为何啼哭不已，奴婢实在是哄不住，还望陛下、娘娘恕罪。”

    听着儿子的哭嚎，皇后一下子就回了神。她再顾不得心里的害怕，也顾不得身为皇后的仪态和体面，上前一步跪在新帝跟前扯着他的袍角哭求，“皇上，皇上，臣妾求您救救咱们的皇儿吧！他还那么小，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能被杀啊！”

    到底是自己日夜盼来的嫡长子，新帝伸手将孩子从乳母的怀中抱了过来，抬腿就往外走，给皇后留下了一句，“朕会派人护着他出宫。”

    望着新帝抱着孩子的背影，皇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造孽啊——”

    新帝抱着大皇子到了自己的寝宫，将他交给御前伺候的大宫女杜月和侍卫首领刑昭，“你们追随朕多年，也是如今朕不可多得的心腹。朕今日便将大皇子交予你们从密道带走，日后大皇子便是你二人的亲生儿子了，你们要尽心辅佐，待到日后大皇子长成必要助他夺回皇位，为朕报仇。”

    杜月小心的接过襁褓，襁褓包着的大皇子不识愁滋味，还在安安稳稳的睡着，想到陛下往日对自己的大恩，坚定道，“奴婢遵旨。”

    刑昭也行礼应下，“微臣遵旨。”

    新帝背过身子，挥了挥衣袖，“行了，去收拾几样金银细软，早些走吧。”

    “是。”

    京城之外

    新帝能想到的，成王这个自小长于宫廷的自然也能想到，虽说成王不知密道到底由何处进出，却也能猜到密道出口就在京城之外不远。

    卢衡书、石山和手下武将兵士将京都城外方圆十里的地界都封锁了个严严实实，另有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探子四处探查，但凡有人走了密道是绝对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的。

    杜月、刑昭两人带着大皇子从密道走后，新帝立刻就从寝殿回了勤政殿。

    勤政殿上的文武官员不敢在新帝跟前提投降二字，说来说去只想出了个派人去同成王讲和的主意。新帝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可他就是不想投降，不想让那个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这么快得逞，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只要宫城一一日不破，他就一日还是皇帝。

    新帝很快就召了一批舞姬和年轻貌美的妃嫔在寝殿伺候，源源不断的美酒佳肴被送到他的跟前。

    新帝寝殿以外的地方却是另一番天地，成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进来，宫人们早就不做活了，都龟缩在屋子里躲着，希冀宫变的时候能保住一命。

    宫正司里，赵媛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金银细软，她向来不信命，便是成王真的打进来，她也是要拼一把的。

    赵媛早就预备了一套粗使宫女的衣裳穿在女官官服里面，然后将自己所有的银票用油布包了两层都塞进贴身的肚兜，这还是当年好友吴汐教她的，她们这样的在宫中就似无根浮萍一般，存够了一定钱数最好换成大额银票出了事也好携带和取用，如今正好就用上了，果然几张银票放进肚兜完全看不出来，又挑捡了几样轻便的金饰揣在袖口以备不时之需，最后赵媛在腿上绑上了一把匕首。

    剩下的就是等了，她曾经偶然得知宫中的太液池同京城外头的护城河相连，恰好她熟悉水性，等宫里乱起来未尝不能走水路逃生。

    所幸到底是没有按着她的预想走，在得知新帝竟然在兵临城下的时候醉卧美人膝，往日争权险些成为死仇的太后和皇后竟然难得一条心的下旨放宫人出宫自谋生路。

    宫中上下得了消息的在出宫前纷纷搜刮起宫中财物，听着外头的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和脚步声，赵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飞快的脱下身上的女官官服，取下头上的金簪玉坠塞进衣襟就往外跑，她没有去哄抢那些金银珠宝，只顾着挑最近的路往最近的宫门跑。

    新帝半醉半醒之际得了消息怒不可遏，“简直放肆，朕宫中的珍宝竟然被这些贱民搜刮走了！来人，将那些拿了宫中财物的就地斩杀，朕要让他们为朕陪葬！”

    皇宫中唯一守护新帝的一队禁卫军听令以后，毫不犹豫地抽出腰上佩刀开始追击宫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抱着大量金银珠高的宫人。

    “啊！”

    “救命啊——别杀我——”

    “跑，快跑……”

    ……

    很快，整个宫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因争抢财物奔跑不及的宫人一排又一排的被禁卫军斩杀，汉白玉石阶上不断有新鲜的血液落下，死不瞑目的尸体横七竖八，她们生前哄抢的金银珠宝散落满地沾满鲜血和灰尘再无一人去拾。

    新帝搂着被这人间炼狱吓得浑身瘫软、欲哭无泪的美人站在勤政殿大门处的石阶上哈哈大笑，状若疯癫，“哈哈哈哈哈，一群蝼蚁也敢肖想朕的东西？朕在一日，尔等永远都是朕的奴才，想跑就要将命留下！杀，杀，杀——”

    听着从身后远远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赵媛脑子空白一步也不敢回头，这一路上她不顾一切跑得飞快，这是她唯一一次活着离开宫中的机会，她一定不能死在这里，她一定要活着！

    “快一点，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