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为了行动方便，纪灵笙穿得简单，一头如瀑青丝挽了个百合髻，发间未做装饰，外表瞧着还不如喜鹊奢华。

    因而跟在喜鹊后面的丫鬟，都没能认出迎面走来的人是王妃。

    喜鹊多少有点心虚，便也借着朦胧的夜色，假装没看见纪灵笙。

    对于喜鹊这种视而不见的举动，纪灵笙并没什么反应，她脸色淡淡的，目不斜视地从一行人身旁走过。

    待她走远了，喜鹊带着的两个丫鬟还在嘀咕：“方才那人怎么有点眼熟？这是在哪个院做事的丫鬟？”

    “她长得好漂亮！像是一朵清新丽致的荷花，以后说不定能被王爷收入房中呢……”

    “都给我住嘴！”喜鹊听不下去了，回头狠狠低斥，“王爷有了咱们姑娘，哪里还看得上其他贱人！”

    喜鹊仗着在东院最受主子信重，以为纪灵笙走得远了听不见，便对着两个侍女抖威风。

    但她话音才落下，一道淡漠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站住。”

    喜鹊依稀分辨得出，这是纪灵笙的声音，瞬间心一紧，脑子一个抽抽，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

    纪灵笙声音骤冷：“本王妃，叫你站住！”

    王妃？？？

    两个不明就里的丫鬟身子一颤，她就是那个敢和王爷对着干的王妃？

    丫鬟们没有喜鹊那么大的胆子，明了纪灵笙身份后，立刻转过身跪在地上。

    “奴婢拜见王妃！”

    喜鹊这时想装聋扮傻是不行的了。

    她只好跟着回过身，微微福了一礼，“原来是王妃，恕奴婢眼拙，这天儿又暗，没认出您来。”

    纪灵笙没急着说话，不急不慢地走回来，“这位不是红拂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喜鹊姑娘吗？”

    喜鹊莫名心里紧张起来，她强装镇定地道：“王妃记性真好，奴婢正是喜鹊，奉了姑娘之令，要去请王爷到院中用膳呢，时间紧急，请恕奴婢不能陪王妃。”

    说着就想开溜。

    没有主子在旁边为她撑腰，还不知纪灵笙要对她怎么样呢！

    结果才动了一下，迎面一个耳光就甩在她微垂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十分刺耳。

    喜鹊呆住，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双眼不自觉地湿润。

    纪灵笙认真地问她：“现在，能好好对本王妃回话么？”

    无论喜鹊在红拂面前，多贬低纪灵笙，又在纪灵笙背后如何不把纪灵笙放在眼里。

    但内心深处，喜鹊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一介奴仆，万万不敢当面和纪灵笙这样的人起冲突。

    喜鹊只是没想到，这位王妃行事如此随性，也不和她掰扯两句，不说她有什么罪名，直接就是大耳光扇过来。

    被纪灵笙吓怕了，喜鹊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乖巧安分了许多。

    “请王妃恕罪……”

    “王妃好大的威风。”

    一道玄色身影从花园那头走来，听见这道声音，喜鹊含在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了，哭得楚楚可怜，盼着王爷能看在姑娘面子上，替自己主持公道。

    “王爷，求王爷为奴婢做主。”喜鹊抽泣着转向来人，委屈地哭道，“奴婢不知何处得罪了王妃？莫非是奴婢要替姑娘去请王爷用膳，便令王妃着恼了么？”

    “可姑娘那也是心疼王爷，惦记着晌午王爷胃口不佳所食不多，担心王爷受饿又犯了胃疾，这才催奴婢路上莫要耽搁，实在并非奴婢故意搪塞王妃呀！”

    慕琛来得凑巧，只听见纪灵笙扇人耳光，如今喜鹊主动说明前因，他望向纪灵笙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纪灵笙直接对上他的眼神，冷笑：“王爷这是什么表情，莫非红拂放个屁都是香的，所以王爷连她的丫鬟都想怜惜？”

    说罢也不管慕琛难看的脸色，快步上去，一脚踹在喜鹊背上。

    纪灵笙踹得用力，喜鹊哀叫一声扑倒在地，慕琛看得额角青筋暴起，难得地怒吼：“纪灵笙！你太放肆了！”

    如此刁蛮跋扈之人，实是令人难以忍受！

    “她不过是个丫鬟，做了什么至于让你如此施暴？”

    随着慕琛的质问出口，喜鹊的哭声越发凄惨了。

    另外两个丫鬟却是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纪灵笙缓缓转头，看着慕琛，咧嘴笑着，眼里却是寒光闪烁。

    “王爷，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闻言，慕琛的心不知何故蓦地一跳。

    下一刻，纪灵笙直接掀起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借着王总管手里的灯笼，众人能清晰看到那纤纤玉臂上，狰狞的鞭痕！

    慕琛的瞳孔倏地一凝。

    “王爷，像这样的伤痕，我后背满满都是。”纪灵笙冷冷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人与人的命，当真差别就如此之大？王爷心尖上的女人一告状，王爷便不由分说把我往死里打，那个时候你可想过，至于么？”

    慕琛紧紧抿着唇，拳头渐渐攥成拳。

    纪灵笙见他哑巴了，鄙视地笑了。

    “慕琛，你这个人啊，简直是差劲透顶！或许在你看来，所有人都该围着你，按照你的标准生活，所以，你可以暴戾，可以蛮不讲理，别人不行！”

    “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离了你，照样转！若没有那层身份庇佑，像你这样愚蠢自私的人，算个屁啊！”

    这番话震得在场所有人内心发寒，王总管早已聪明地低头跪下了。

    他知道，自家王爷一定被王妃的话气死了！

    慕琛确实处于盛怒之际，恨不得掐死这个狂妄的女人！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纪翰毅那老家伙的女儿，她凭什么——！

    “怎么，你那脆弱的玻璃心是不是只能听人家捧你臭脚，听不得人家实话实说点破你恶劣的本质？”纪灵笙好似没有看见他那想要杀人的目光，继续冷冷说道。

    王总管心里哀嚎，硬着头皮出声央求：“王妃，您就行行好，别再说了！”

    “看，连你家老忠仆都知道你这人刚愎自用，心理承受力还脆弱。”纪灵笙冲王总管的方向挑了挑下巴。

    而对面的慕琛，脸色从铁青，变成了苍白，又变得涨红，最后归于阴沉冷厉。

    但他到底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纪灵笙，正想扔下一句“你最好祈祷纪府别落到本王手里”。

    却见纪灵笙已经率先转身，“王爷，我劝你多用用脑子，别动不动就想英雄救美，你得明白——红颜祸水！”

    那瞧不起人的态度，看得慕琛心里憋火，“给本王站住！本王何时准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