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不知道怎么回答，忽地就想到了先前从烧烤摊得来的账单，“公子，这是他们的账单。”

    卓玉轩看着巴掌大的一张纸，纸张的质量并没有很好，是很次等的书写纸，且很容易洇染，但纸张上的字却没有这种状况。

    虽然字很小，但有柳骨颜筋的之势。

    “这是谁写的？”卓玉轩心中猛地一震，如此有才华之人，怎么可以沦落到在街边卖吃食为生？

    小厮啊了一声后回答，“禀公子，那烧烤摊上有两名妇人，其中一名专门负责做烧烤，另一名稍微年长的妇人收账。”

    “还有两名约莫十来岁的孩童打下手。”

    卓玉轩不认为这是女人能写得来，想来是那两名妇人家中之人写的。

    “三/表哥。”沈韶只看了一眼纸张，上面的字，龙飞凤舞，一眼就让人着迷，但她在意的却不是字，而是这张账单。

    卓玉轩闻声转眸看去，黑眸静默着下文。

    “你不觉得这样的方式很奇特吗？”沈韶指了指账单，再去看人潮拥挤的烧烤摊。

    “刚才我就在想，这么多客人，看似很乱，但他们都很有秩序。”说着，沈韶指了指烧烤摊旁边的位置，“这些人都在等烤串。”

    听这么一说后，卓玉轩看过去，很快就发现问题的所在了，这烧烤摊看似很乱，但一点儿都不乱，相反，很有组织，分工很明确。

    “难道这也是他想出来的？”卓玉轩低眸去看手里的纸张。

    这一看，卓玉轩就皱眉了，“烤肉串要十文钱一串？鸡小腿要十五文钱？鸡大腿要二十文？鸡翅中十五文？韭菜三文？茄子五文？”

    价格竟然是这么高的吗？

    卓玉轩惊愕了一下，抬眼看烧烤摊前的人，眉心蹙了蹙，略微有些不解，“这比普通小食肆的价格都要高昂，为什么还如此多人？”

    沈韶就知道这一点，食指点了点，接着解释：“三/表哥，民以食为天。”

    “况且，这香味，谁闻了都不想试一试？”说完后，沈韶闭上眼，享受地呼吸。

    卓玉轩暂且放下账单，“味道如何，还是要尝过之后再说。”

    但沈韶说得对，空气中飘浮着的浓郁香味，是他从未闻过的。

    好似一丝一缕萦绕在鼻息周围，实际上霸道得很。

    其他食肆的香味，在它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呼一吸之间，全部都是烧烤的香味！

    如此看来，卓玉轩对那烧烤多了几分期待。

    与此同时。

    周和毅送完刚出炉的烤串，摸了一把额际上的汗水，再去看摊前的客人，一直都这么多，就没有减少过。

    但他们从开张到现在，却没有犯过错。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穆婉。

    周和毅想到了两天前，穆婉说要开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说的就是营业期间的运作。

    比如说，给客人的账单要详细一些，最好标注出名称、数量、价格。而留给自己看的，就方便一些，用一些特殊的字眼符号来代替。

    周和毅是听得糊里糊涂，就觉得有些繁琐，但现在操作起来，一点都不麻烦，而且很轻松，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用做什么。

    “老二，你去把这些送到一百二十六号的客人手上。”周母仔细核对过了，这才交给周和毅的。

    周和毅接下任务。

    周和缜细数过剩下的烤串，烤肉原本准备一百串的，但大嫂说不够，多备了一百，总共两百串，现在就剩下一扎了，一扎是十串。

    另外鸡小腿、鸡大腿、鸡翅中的数量就更少，每样都只是准备五十串，现在已经没有了。

    韭菜带了五斤，一串就一小把，现在还有小半斤。

    茄子就更少了，才三十只。

    那么总共就可以卖出五两银子。

    周和缜算到五两银子的时候，讶异得瞪大双眼。前两天，大嫂和娘亲在门口摆卖馒头和包子，也就三百五十文左右一天。

    可现在一天可以赚五两银子！

    五千文钱！

    周和缜当即就吸了一口冷气，恍恍惚惚，反应不过来。

    这一会儿，穆婉忙得不亦乐乎，哪怕是口罩闷热，嘴巴周围都是汗水，但是很享受，很喜欢这个过程，特别是看着客人们期待的眼神，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累，甚至可以继续做，做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下厨，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啊，太开心了，太舒服了！

    好想一直都保持下去啊！

    穆婉越做越有精神，手下的速度一点儿都不减，反而愈发精简。

    周母在旁边都能感觉到穆婉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心情也忍不住好起来了，但她的好心情和穆婉是不同的，她高兴的是客人多，赚的钱多。

    周和毅将一百二十六号的单子送过去了，是那个小厮的。

    小厮知道卓玉轩想要知道账单上的字是谁写的，就顺口问他，“小兄弟，你这账单的字是谁写的？”

    “是我大哥。”出门之前，周和煦就告诉他了，字的事儿没有必要瞒着外人，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

    周和毅看着小厮，黑眸在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对方，“有什么事儿？”

    “没，我家公子觉得这字写得好。”小厮把钱袋给他了，“这些是公子赏的。”

    周和毅并未碰过这些事儿，但周家的家教就是，那应得的。

    “抱歉，这些我不能要。”周和毅拒绝了。

    小厮还没见过不要钱的人，愣了一下后，再去看周和毅，不忍发笑起来，“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家公子平日并不好打赏，今日是看见你家大哥写的字好，觉得是个可造之才，不想让他局限于这市井当中。”

    “这一笔钱，是我们家公子想要和你家大哥交好用的，你拿回去，给你家大哥买些笔墨纸砚。”

    小厮说完后，再次把钱袋放到周和毅的衣襟里面，还轻轻地拍了拍。

    “小兄弟，你收好了。”

    说完，小厮不等周和毅反应过来，脚底抹油，走了。

    留下周和毅一个人，心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皱眉思考着，有钱人交朋友都这么大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