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年的冬天，整个桑家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

    桑老爷子病重。

    冬天第一场雪飘飘扬扬落下来的时候，桑家的老爷子被推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外面，桑家的子孙或坐或站，表情都充满悲痛。

    布灵和盛若蔚一左一右的坐在方嫂身边，安慰哭个不停的方嫂。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重视。”方嫂喃喃。

    布灵心里也难受的厉害，不过这怎么也怪不到方嫂的头上：“方嫂，不怪你，我们都疏忽了。”

    谁能想到，老爷子就是打个喷嚏而已，最后给打吐血了。

    他们已经第一时间送到医院了。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几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窒息。

    盛若蔚坐在另一边，动了动唇，眼泪哗哗的落。

    几个孙媳妇里，老爷子对她最好，甚至一度越过了小孙媳妇。

    她知道，老爷子是看在自己爸爸的份上，对他是独一份的好。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年，她真的拿老爷子当自己的亲爷爷了，是她可以依靠的长辈。

    现在，看着抢救中三个字，她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保佑爷爷！

    另一边，桑椹和桑大哥两人，站在桑梓身边，生怕他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一直以来，桑梓都十分内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老爷子就不会被气到，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如果不是被自己气到，老爷子的身体不会快速衰败，也不至于现在打个喷嚏，就要了老爷子的命。

    他从来不后悔跟沈慈的感情，但却因为这感情伤害了他最爱的爷爷。

    此时，他整个人早没有了之前的思文内敛，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攥着的拳头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

    “蹬、蹬、蹬、蹬....”医院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慈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桑爷爷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不需要人回答，看到抢救中的字样，他息了声。

    眼睛扫视一圈，看到桑梓滴着血的拳头，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

    桑大哥让开地方。

    沈慈冲他勾出一个苍白的笑，然后温柔且强硬的掰开桑梓的手，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的过去。

    终于，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首先出来的是医生。

    布灵见状，心沉到谷底。

    果然，医生冲桑家众人摇摇头：“我们尽力了。”

    “呜~”

    “你们进去跟老将军告个别吧。”说完，医生就离开了。

    随后，抢救室内的其他人鱼贯而出。

    桑家众人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手术台上，老爷子还昏睡着。

    或许是血脉亲情，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老爷子刷的睁开了眼。

    看了看一圈的红眼睛，勾起笑容：“哭什么，这是好事。”

    “爷爷~”

    “司令~”

    桑老爷子眨眨眼：“小七，扶我起来。”

    桑椹和桑大哥立马一左一右的扶着老爷子坐起来。

    老爷子坐起来后，看着围着他的一群人：“别哭丧着脸，老子还没死呢。”

    知道老爷子是想缓和气氛，众人都配合着笑了笑。

    笑过之后，气氛又是悲凉。

    老爷子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才开口道：“老大呀~”

    “爷爷，我在。”

    “爷爷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等爷爷去了，你这些弟弟们遇到难处，能帮帮一把。”

    老爷子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很是艰难，可是拳拳爱孙之心，令人动容。

    “爷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们的。”

    “爷爷、放心。”老爷子扯出一抹笑。

    “老二，你要注意身体啊。”老爷子又对桑二哥说。

    “爷爷。”桑二哥哽咽叫道。

    然后又叮嘱：“小七，以后你每年喊上哥哥们聚聚，不要让家散了。”

    “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让咱们家散了的。”桑椹竭力忍住眼泪，不想让爷爷担心。

    老爷子看了看最爱的小孙子，含笑点了头。

    “小四，爷爷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了，和小沈好好的。”

    桑梓抖着唇喊：“爷爷。”

    到这会了，老爷子最惦念的就是不在跟前的儿孙，可惜...

    “小方，等我走了，你去小七家吧，正好帮帮他们。”

    “小七，你给小方养老知道吗？”

    方嫂：“司令，叔爷，您不要丢下我！”

    “听话。”老爷子说。

    方嫂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爷爷，我们会照顾好方嫂的。”布灵承诺。

    “还有小林，早到了退休的年纪，是被我这老头子拖累了，等我走了，回家去吧，回家享享清福。”

    “司令~”林叔两鬓已经斑白，此时虎目含泪，悲伤不已。

    挨个叮嘱过后，老爷子又盯上了孙辈，“绵绵啊，绵绵啊~”

    “太爷爷，绵绵在呢~”

    桑绵绵半跪在老爷子身边，眼泪奔涌。

    老爷子吃力的抬起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小星星别哭，爷爷在天上看着你，我们小星星呀，一定要成为最最开心的女娃娃。”

    小星星脸小心的埋在老爷子手心：“嗯，小星星最喜欢太爷爷了，太爷爷最最好了。”

    重孙辈里，老爷子最疼的就是桑绵绵，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她是重孙辈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又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怎能不偏宠几分。

    叮嘱完桑绵绵，老爷子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

    手术室里一片泣音。

    “老大，告诉你爸妈他们，别难过，我只是去找你们奶奶了。”

    “我剩下的那些东西，你们兄弟七个平分。”

    “我房里有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你们奶奶的东西，那是给绵绵的，你们不要动。”

    老爷子像是也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一口气把接下来的安排都说了出来。

    “爷爷，我会的。”

    老爷子抢救的第一时间，就给桑大伯和桑小叔小姑去信了。

    可是，桑大伯远在冰城，哪怕立刻动身也得明天才到，桑小叔在洛城，得有两天的路程。

    小姑出差去国外了，更是联系不上。

    至于桑家的另外三个葫芦娃，更是天远在天南海北，过来得有几天。

    所以现在守在老爷子跟前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叮嘱完一切，老爷子就不说话了。

    只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众人，仿佛是想把众人记在心里一般。

    渐渐地，老爷子的呼吸越来越弱，手也在无力的下滑。

    “太爷爷~别闭眼好不好？”桑绵绵一把抓住老爷子的手，哭着求道。

    “爷爷~”

    “爷爷~”

    “太爷爷，您不是说要看绵绵考大学的吗？”

    “太爷爷，绵绵最喜欢你了！”

    不管多么不舍，终究到了告别的时候。

    老爷子合上眼皮的一刹那你，抢救室里哭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