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官星起床刚吃过早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微信，居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朱莞的，便拨打回电。

    电话一接就通，那头朱莞嚷嚷着说道：“我的星星大哥，我还以为你失联了呢！你说你假期去哪里了？老实交代！”

    上官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宿舍？”

    “还想蒙我？学校后勤处派人来给我们刷墙，宿管员打电话给我，我当然就知道你不在了。给你电话也不接。说吧，你是不是去凌紫颖家了？”

    上官星抬眼瞧向墙壁，才注意到那是一片刚粉刷好的新墙面。不由嘴角一抽，笑道：“原来这样。好吧，我承认，这个假期我住在凌紫颖家，跟她一起复习。”

    “哇塞……”电话里传出朱莞的一阵狂喊声，“星哥，那你拿下凌校花没有？”

    “没有。”上官星不假思索一口否认，“你不要那么思想龌龊好不好？”

    “假正经。”朱莞呸了一口，“跟我看动作片的时候你的思想难道很纯洁？”

    上官星无可奈何搔搔头：“行了，说正经的。今天我妈发信息说要来看房子了。你不是很熟悉城里的楼盘吗？帮我推荐几个？”

    “你不是对城东名邸很感兴趣吗？那个楼盘最好了。我认识那楼盘的销售经理，跟你们打个招呼，可以优惠点。”

    吃完早饭，上官星在校门口呼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到汽车站接父母。他在手机上翻看了下热点新闻，却没有发现关于诏南市的任何命案新闻。估计警方发觉案情重大，暂时禁止新闻报道。

    他暗自回忆了下，三人都没在现场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顶多足迹会被采集到，而根据足迹虽然可以推测出现场的人数、身高、体重等要素，但光靠这些很难锁定嫌疑人，更无法单独作为证据使用。

    上官父母上车后，一行人开往城东名邸售楼处。

    聂娟坐在出租车的副驾位，探头张望四下。上官星不由好笑，道：“妈，这县城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好看的？”

    聂娟回头一瞪道：“你还管我怎么看来了？我爱看，你管得着吗？”

    上官星忙不迭道不敢，聂娟这才满意地回转，继续东张西望。上官星推一推老爸，低声问道：“爸，老妈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上官峻也压低声音道：“你妈现在兜里装满了钱。财大气粗听过吗？”

    上官星点点头。

    “气粗的人，一般火气都很大！”上官峻一本正经说道，“她路上还骂我，说跟我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么多钱！还不是我赚的，说到底男人就是没房子可靠……”

    上官星差点噗嗤笑出来，唯有对老爸的人生深表同情。

    这时聂娟又回头问道：“你跟小表叔有联系吧？”

    上官星心里一震，难道向成还没把情况通告给小表叔家里？犹豫了下，问道：“最近没联系。妈，小表叔家里有什么情况吗？”

    聂娟奇怪地瞄了他一眼，道：“他家里有什么情况了？”

    上官星格愣了下。只听上官峻道：“我表弟老爸前日在省城医院动了手术，还在休养呢！小符也真是的，据说出差了，竟然连个电话都不打。”

    聂娟道：“你话也不能这么说。小符好歹打了十万块手术费过去，听说第二次又打了好几万营养费过去。让他夫妻俩去看望照顾还不如直接给钱最实在！”

    上官星恍然大悟，难怪向成不敢把噩耗告知。这打钱想必也是他安排的。一念及此，内心不禁伤感万分。他迟疑了下，寻思着这噩耗还是尽量能瞒多久就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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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城东名邸售楼处，上官星心虚地朝凌紫颖家的方向望望，幸好凌紫颖在微信里跟他说了，上午就和芮俪一起开车去了石里乡，估计晚上才会回来。考虑到上官星要陪父母，这两天就不找他了。

    “现在她学校里有郁红丽，放假回家有芮俪。我可轻松多了。”上官星暗自高兴。凌紫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危险，自然也不需要上官星来保护。也就不像起初那样缠着他，这样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就正常多了。

    上官父母第一次进城买房，顿时感觉这里跟乡里的安置房、宅基房完全不一样。小区里绿荫葱葱，矗立着一栋栋结构封顶的高层楼房。售楼处门面做得气派十足，门口停了一溜小车，数名男女置业顾问正在招呼着进门的一组组客户。

    “先生您好！我们这个楼盘区域位置全城最佳，周围学校、医院、商场配套一应俱全，咱县里的有钱人都住这里，物业服务品质一流，环境绿化率最高。五一期间大促销，原价4999元/平方米起，现在只需4750元/平方米起……”

    “这位女士您好！我们这个楼盘已经卖到第五期了，只剩下最后几十套商品房。别墅在第一、二期就卖完了，你要不去看看二手的还有没有在卖……”

    上官星带着父母进门，正好一名置业顾问将一对小夫妻客户送出去，迎面撞见上官一家，忙笑脸相迎。

    上官星穿着普通的长袖白色衬衫，看着就是个年轻学生样。上官父母穿着土气，一看就是乡下人。那置业顾问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模样倒也靓丽，只是嘴里客气，心里却鄙夷起来，这哪像能买得起房子的客户？不过转念一想，貌似乡巴佬却能掏出大把钞票的新闻也经常看到，也不能排除人家就是有钱的“土鳖”。

    那置业顾问带他们来到楼盘模型前，指了指胸口别的标牌，笑道：“三位好，我叫杨巧巧，你们要买多大的房？我们的房价4999元/平方米起，现在有活动，可以九五折优惠，还赠送一个车位！”

    聂娟呀了声道：“送车位啊？我们家没车，能折算减价不？”

    杨巧巧的脸色一暗，连车都没有，这肯定不是有钱的主。

    上官峻竖起指头算了算账，叹道：“太贵了，买一套最小的89平方米房子也至少要四十二万多呢！”

    杨巧巧顿时泄了气，这一听肯定不可能是有钱人，估计就是来看看热闹的。她递过去几张房型图，淡淡道：“这是我们在售的四种房型，89平方米的两房一厅一卫型、109平方米的两房两厅两卫型、129平方米的三房两厅两卫型、150平方米的四房两厅两卫型。你们要不先看了再说。”

    上官父母没有在意，道了声谢，接过去琢磨看图。杨巧巧也不搭理上官星，低头看了看手机，朝身边走过的一个女孩拍了下，道：“小苗，你帮我接待下这三位客人。我有点事要办。”朝门外走去。

    上官星看在眼里，那小苗生得颇为秀气，年约十七八岁，一脸稚嫩，穿着也不是置业顾问的统一制服样式，胸口没有别着任何标牌，模样像是出来勤工俭学的学生。

    上官父母看了会图，有些疑问，那小苗便凑前解释。只不过她讲的有点磕磕巴巴，没说几句，上官星插嘴问道：“你不是售楼处的员工吧？”

    小苗愣了愣，点头道：“我是售楼处假期促销发传单的，后天就回去上学了。”

    聂娟讶然道：“你还在读书？”

    小苗道：“是啊！我就在县高中读高一。”

    聂娟掉头对上官星道：“小星，她跟你一个学校！你们有没有见过啊？”

    上官星咧嘴一笑，摇了摇头。县中学的高中部虽然高三甚至只有两个班，但高一、高二的人数还是不少的，加起来也有三四百号人。上官星哪有可能一一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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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苗听说上官星也是同一个学校的，这才仔细打量，一看就吃了一惊，道：“你不是那个在食堂打人的高三学长吗？”

    “食堂打人？”上官父母同时一呆。

    上官星暗叫不妙，莫非自己当初在食堂打柯涛那一幕，也被这女生看见了？忙道：“这位学妹，你一定看错了。我这人从不打架！”

    那小苗吐了吐舌，意识到说错话了，笑嘻嘻道：“学长，你叫什么？”

    上官星道：“我姓上官，单名星星的星。”

    那小苗哦了声道：“我看到过学校的通报批评哎……”

    上官星额头冒汗，暗叫这下糟了，这通报批评不就是说自己和郝仁打架的事吗？虽然这通报贴了半天就被撕掉了，但总有少数人是看到了，看情形这女生就是看到的少数人之一。

    “对了，是我看错了！”小苗话锋一转，“那个打人的不叫上官星。”

    上官星松了口气，这小姑娘算是个聪明人，不过哥可是被你吓出一大身冷汗呢！

    上官父母不明所以，聂娟还连连点头：“对啊，我家小星挺老实的，从不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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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苗抿嘴一笑，这会全没了方才的拘谨，问道：“阿姨叔叔给上官学长买房吗？”

    聂娟笑眯眯道：“是啊，我们家拆迁了，我想搬到县城里住方便。”

    小苗一喜，道：“那你们买这里的房子很好啊！周围菜场、商场、医院什么都有，离学校也近。”

    上官峻道：“就是太贵了点。”

    小苗道：“其实不贵。买了保值增值的。我听说每期开盘都涨价，第一期开盘价三千不到，现在第五期都要近五千了，还很抢手呢！”

    上官星在旁呆了呆，这小姑娘嘴巴可真敢忽悠。

    聂娟疑惑说道：“不可能吧？不是说房价都在下跌吗？”

    小苗道：“通货膨胀您听说过吗？物价上涨，货币贬值。想想以前咱们城里一套房每平方米才卖几百块，您能想象现在涨了十倍还有人抢着要吗？”

    一般人很难理解，一堆钢筋混凝土砌起来的房屋，造价成本也就那么点，凭什么能卖那么贵？但商品价值从来都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供不应求的时候，价格就会上涨；供过于求的时候，价格就会下跌。房地产价格也遵循同样的商品规律，只要城镇化还在进行，城镇人口还在不断增加，那么当地的房地产市场必然上涨。只有人口不再增长且呈现流出状态，当地的房地产市场才会稳定甚至下跌。当然，通货膨胀也会助推价格上涨。而且通货膨胀的解释，往往比供求关系能更容易说动购房者的心。

    聂娟被说得不停点头，眼看买房意向就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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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星见这小姑娘能说会道，忍不住问道：“学妹你叫什么？我看你很有销售天赋，卖房有提成吗？”

    那小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苗蒨蒨。我只是来这里锻炼下经验，说好每小时三十块，每天做八个小时。卖房提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看了上官一家，想起了什么，连忙带着三人往一张刚空出来的桌子走去，让三人坐下。接着又跑到服务台去倒了三杯茶。

    聂娟被这苗蒨蒨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对上官峻道：“老家伙，这女孩要是咱家媳妇，是不是挺好看的？”

    上官星无语扶额，哭笑不得：“妈，你的想象力太超前了，我高中都还没毕业呢！”

    上官峻也无奈说道：“你就别乱想了，孩子的事，你多嘴做什么？”

    聂娟不服气道：“这么多年一直是女少男多，不提前一点看好了，我怕将来孩子不好找对象啊！”

    上官父子哑然失笑。上官星连连摆手叫停老妈别扯下去了。

    等那苗蒨蒨端茶来到桌子，聂娟笑道：“我刚才想好了，打算买套最大的四房型。”

    上官星吃了一惊，那将近七十五万，加装修没一百万根本住不进去。不过转念一想，难得老妈进城想住好点，能理解这种心情。

    倒是上官峻很是心痛，四十几万都嫌贵，别提还翻上一半价了。不过显然他是没什么家庭发言权的，上官星不反对，聂娟便是一言堂了！

    苗蒨蒨也有点吃惊，忙道：“阿姨，你不去实地看看吗？不看看其他楼盘比较下吗？”

    聂娟很豪爽地一摆手道：“不用了。这楼盘是我儿子推荐的，肯定不错！我就要买最好的地方。你帮我再选下具体哪栋哪层吧！”

    苗蒨蒨只好说道：“阿姨，我不是售楼员，不知道具体情况。要不我找下方才的杨顾问吧！”

    她起身东张西望，却不见杨巧巧的踪影。正好一个青年男子走过，她认出正是面试自己的销售经理，急忙道：“陈经理，这里有客户要买房！”

    那陈经理顿住脚，回头一看，却是临时招来的促销员小苗，指着旁边一对穿着土里土气的中年夫妻。

    他心里嘀咕，本着笑脸迎客的精神，将信将疑上前搭讪。不料一说之下，对方果然要买房，还是买最大面积的房。这下他顿时来了劲头——毕竟现在买房客户可稀缺了，立刻滔滔不绝介绍起几栋楼的位置优越性，当场成功推荐了其中一套位于中间十二楼的四房型。

    等到询问对方名字的时候，那陈经理听到上官星报了姓名，面色一异，再问道：“您复姓上官？上官星？”

    上官星道：“没错！”心下略奇，复姓虽然较少，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经理干嘛大惊小怪？

    只听陈经理满面堆笑道：“原来你就是咱们小朱总的同学。我是这里的销售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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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朱总？”上官星愣了，哪来的小猪？

    “就是朱莞，我们朱希朱老板的儿子！”陈经理忙解释。

    “啊？”上官星这才反应过来，朱莞家做房地产的？咋从没听他说过？居然还忽悠我认识这里的销售经理能给我优惠？送他回家那晚，这一对父子完全不露声色，隐藏得很深嘛！

    旁边聂娟却是一喜：“经理，那你们老板儿子的同学买房，有没有优惠？”

    陈经理笑道：“小朱总早就跟我打过招呼，我给你内部价。三位跟我去办公室谈吧！”

    聂娟喜上眉梢，连忙跟着那经理就走。上官星和父亲互望一眼，紧跟其后。

    苗蒨蒨略一犹豫，那陈经理回头挥挥手道：“你也来吧！这单算你的业绩。”

    苗蒨蒨顿时喜出望外。

    于是，等杨巧巧慢吞吞重新出现大厅时，发现上官一家和苗蒨蒨都不见了。她还以为他们都离开了，心头正自得意没有在那一家乡下人身上浪费时间，却见周围几个同事用奇怪的眼神似笑非笑瞧着自己，不由微感纳闷。

    不一会儿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上官一家和那小苗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聂娟兴高采烈，这套房一下打了八八折，足足便宜了近九万元。陈经理也很高兴，他刚给朱莞打了电话，得到了小朱总连声夸奖。

    苗蒨蒨将合同文件装入一个资料袋，递给聂娟。杨巧巧见状全明白了，不由一拍大腿，后悔不已，那土乡巴佬一家真的买了房！还是最大的房型！要知道现在房地产行业普遍不景气，看见有钱的买房客户恨不得扑上去叫金主爸爸。眼见这一大单硬生生从自己手里滑掉，想想何止后悔，简直就是心痛肉痛痛彻心扉……

    她不由掏出手机对着微信语音埋怨：“丽丽啊，我刚才就跟你聊一会天，结果就丢了一个单子哪！”

    只听陈经理对那小苗说道：“等会你去财务结算下提成。”称职的领导是不会抢下面人功劳的，他靠的可是所有业务员的综合业绩。再说优惠之后其实提成也减少了，他倒也不在意那点钱算给谁。

    苗蒨蒨意外得到了这单业务提成，自是欢天喜地。上官星却早已瞧得清楚，悄悄提醒道：“你当心被人嫉妒，有人说不定会使坏。”

    苗蒨蒨低笑道：“我又不傻。明天我就回学校去了。”

    眼见苗蒨蒨要去财务科签单结算，杨巧巧再也忍不住，这单本是我的啊！突然尖声叫道：“陈经理，这单业务提成应该给我啊！他们是我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