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绥。

    “娘，娘！我要娘呜呜呜。”

    “娘！”

    “哭哭哭，哭什么？你娘前些日子就被烧了别哭了！赔钱货。”

    泥泞地坑洼一片，目光所及之处房屋皆已破烂不堪，难言的气味混杂着艾叶燃烧的呛鼻感。

    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龟缩在简单支起的棚内，不时有带着厚棉纱口罩，穿着灰衣麻布衫的医者在这群人中间穿梭。

    “吭，吭。”

    小狐狸背着昏迷的苏筱筱踉跄跌进泥泞地，他唇色惨白起皮像是渴了很久都没喝水。

    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衫，原本柔顺的长发也变成一缕缕打结的长条，这衣服是他昨天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反观他背上戴着兜帽的苏筱筱除了白色衣摆染上些许泥土之外，别的都很干净。

    城外守门的士兵口鼻都戴着防瘟的药布，见着有难民要进城，上前阻拦：

    “站住！”

    小狐狸被拦在城门外，他抬起头满是脏污的脸，唯一干净的地方就那双眼睛，剔透的琉璃瞳孔盛满乞求。

    昨日苏晓坠崖他护住了他，还长出了第九条尾巴，样貌身型也变成了青年的模样，不过苏晓当时完全就是个死人的模样，再拖下去连元神都没法在这具身体里待了。

    他想起阿母说过，他们青丘的狐狸有九条尾巴，一条尾巴代表一条命，在谷底他忍痛扯断了一条尾给苏晓的身体续上了生机。

    断尾止痛宛如剜心。

    小狐狸最怕痛了，可他宁愿痛也不想苏晓死，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就是在等苏晓他等了苏晓很久，好像是要与他赴一场约。

    但他快走不动了，身体里现有的灵力只够勉强维持人形，在他昏迷之前他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苏筱藏好。

    长矛拦住了他进城的路，守城门的士兵声音严厉：“我说站住！”

    小狐狸说不出话有些急：“呜呜，呜。”

    士兵看他身后背着个穿着白衣的纤瘦少年，一声不吭像是死了一样：

    “你后面背的死人活人？！晋绥现在不进不出，你去别的城池吧。”

    “呜！”

    小狐狸侧身露出苏筱筱，白衣少年背脊微弱的起伏告诉着士兵他还活着。

    士兵瞥了眼，厉声呵道：“不能进，他如果是染了疫病怎么办？赶紧走，你是遇上我这么个好说话的，要是遇上别人可就直接拉去烧了。”

    不能烧！不能烧。

    小狐狸拼命摇头，背上突然感受到一股滚烫黏腻的液体，“咳..咳。”是苏筱筱又吐了血，他伤得太重了，如果再不救治他会死的。

    他透澈的双眸流出眼泪，双膝跪地湿泞的泥土?润他本就肮脏的裤腿，细沙渗入新鲜伤口，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肯把背上的少年放下，小狐狸用力磕着头，声带发出哀求的呜咽声：

    “唔唔..唔..唔唔。”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士兵看他这样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城规就是城规，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士兵没去碰他只是解下身上的药囊丢到小狐狸面前：

    “别这样，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规矩就是规矩，这个是药囊用来防疫用的，你拿了赶紧走吧，我要交班了。”

    小狐狸像是没听见般，拼命磕着头，脏污的额头沾上细沙，他磕到了坚硬的石头，额前因为出血蜿蜒流下一道黑色痕迹，另外一名高个士兵拉走丢药囊的那个士兵：

    “走了走了，离他们远些，谁知道他背后那个是不是染了瘟疫的，刚还咳了两声小心别染上。”

    ”说的是，哎，这瘟疫来得也是邪乎，居然连药谷圣手都没法子。”

    城门被打开，一直磕头的小狐狸眼睛蓦地发亮，为首的男子穿着灰白粗麻衫衣，面上覆着药布，从露出的眉眼来看是个极为年轻的青年人，刚刚还在交谈的两名士兵立马噤声，恭敬地唤他：

    “李神医。”

    李神医眉头微蹙，看着这两人询问：“他们怎么回事？”

    士兵为难地回答：“这两人想进城，后面那人还在咳，不知道染没染病，城主昨日才说晋绥城门关闭不再接受难民，除尸体外，不进不出。”

    李神医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二人身上梭巡：“放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