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博左右腾挪，三两下窜上屋顶，迅速地到了两个人的跟前。

    两人只会射箭，功夫并不济，见何一博来了顿时慌了手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何一博提溜着下了房。

    此二人萧毅并不认得，他问道：“你们与我有仇吗？”

    其中年长之人道：“你是琪三，我们杀的就是你。但我俩功夫弱，既然杀不了你，落到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

    萧毅道：“要杀我总得有个理由，我弄明白了再处置你们不迟。”

    年长者道：“要什么理由？你知道了也一样杀我们。”

    另一个青年开口道：“叔，要不告诉他？”

    被称作叔的人道：“说有什么用？当年就是他下令捉了我父亲的。”

    “我自认抓的都是恶人，不知你的父亲是谁，是否本公子抓错了人？”

    年轻人道：“既然已犯死罪，我也不瞒你。我叫萧良，这是我的叔叔萧仲郎。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是旧兵部尚书萧子瞻。”

    萧毅“哦”了一声道：“是萧子瞻，本公子就没有抓错人。”

    “错了。”萧仲郎道：“我父亲根本不是紫星教的人。是有人陷害于他，偏偏你这个公子自作聪明信了，中了别人的计。”

    何一博立即握住兵器道：“逆贼，简直胆大包天，竟敢行刺公子。”

    萧毅想了下道：“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本公子想听听两位的说法，萧大人是被何人所害？”

    何一博挥刀将琴园门上的锁劈断，推门而入。

    琴园内积满的灰尘，屋内到处是蜘蛛网，长廊之下倒挂着蝙蝠，一片颓败。

    玉奴的房间里也是如此，他当年离开时的桌上放着头面，墙边的行头箱里面还有他用的各种饰品。

    架子上挂着各式戏服，全部落了满满的灰尘。

    萧毅望着房内的摆设，靠里面是床，门前的空地上放着一张摇椅，萧毅望着，一些梦里的场景跳了出来。

    还好，他知道承琪和玉奴两人不仅平安，而且健康快乐，这是值得欣慰的。

    所以现在看这些摆设，心头就没有悲伤，却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这些过往，都堆积在生命里，不会因为时间而远去，反而更加厚重。

    “公子，这里灰很多。”何一博道：“要不在院子里吧？”

    萧毅点头，这院子没人，说话方便。

    萧毅叔侄一屁股坐到屋前石阶之上，抬头望着萧毅。

    他一笑，也坐到了他们身边问：“萧子瞻是瓦剌人，这点不假吧？”

    两人点头，萧毅继续问：“他是马德勤的干儿子马昭也没有错吧？”

    两人又点头。

    萧毅又道：“他联络瓦剌人，让他们兵逼边关，威胁朝廷，这点更不假吧？”

    “不是他。”萧仲郎道：“是有人冒他的名，陷害于他。”

    “当年皇后身边的假太监听风，还是危害荆州夏、周两家的刘小棒，都是萧子瞻安排进宫的吧？李将军已经证实，推荐听风的信是萧大人写给他的。”

    萧良大笑起来：“都说琪三公子聪明无比，却如此容易上当受骗。若你是我祖父，会用自己的名字把听风送进宫吗？不明摆着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

    “兵不厌诈，也不是不可能。”

    秦泰宁将萧子瞻抓了之后，他没有任何辩解，说了句“只求速死”之后别无他话。

    听风和刘小棒一口咬定是萧子瞻安排他们入的宫，而萧乾还未到边关，便被皇帝承珞派出去的人杀了。

    李锐交出了萧子瞻写给他的亲笔信，而在湖北被抓的紫星教徒都指认萧子瞻就是马昭。

    不用他开口认罪，承珞就批了“斩立决”。

    萧子瞻的长子萧伯郎与父亲一同被斩首，二子萧仲郎与孙子数人都被流放到琼州。

    如果真如萧家二子所说，萧子瞻是被人陷害，那是谁有如此胆量与手段陷害当朝兵部尚书？

    从既得利益来看，李锐的嫌疑最大，但当时皇后虽然被废，但承珞并没有重新立后，李则简未死，承珞也没有贬他官职。

    相反地，李锐在边关与承琪一起谈判有功，获得了皇帝的褒奖。

    他进京当兵部尚书是两年之后的事，他根本无需在他的祖父和姑姑最显赫的时期去陷害一位与他关系不大的人。

    除了李锐，还会有谁？又出于什么目的？

    无论萧子瞻有没有做，他是马昭的身份确定无疑，对于朝廷而言除了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萧毅道：“你们说萧子瞻大人是被人陷害，那会是何人所为？”

    “那得你们去查啊。”萧良道：“你的舅舅秦泰宁，自称断案如神，却整一个冤假错案。”

    萧毅笑道：“那你们今天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我，不也一样？”

    萧良脸一红道：“那不是没杀成？我祖父可以被你们杀掉了。”

    萧仲郎道：“我们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父亲在假太监被抓之后，和我们兄弟俩个说过一句话。”

    萧毅转眼望着他，萧仲郎道：“父亲说，有人要对朝廷使坏，边关要告急了。”

    萧仲郎右掌击在膝盖上：“我问父亲是谁，他怎么也不肯说，但我感觉他一定知道是谁。”

    萧良接着道：“所以他才去找了萧乾大叔，想要帮皇上去边关打瓦剌人的。”

    说到这里，萧良猛地起身冲着萧毅道：“可怜萧乾大叔一身武功，空有报国情怀，却死在你的手里。”

    何一博喝道：“不得无礼。关公子何事？”

    萧毅摆手制止何一博，问萧仲郎：“两位何时回的京？”

    “上个月。皇上今年大赦，我们被放了。”

    “刚回京就碰上你也回来了。”萧良望着萧毅：“真是巧得很。”

    萧毅站起身拍了拍长衫道：“的确，一切都很巧，从十几年前的一封信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顿了一下道：“不，是从二十三年前开始。”

    两人不解，萧毅道：“二十三年前，周、夏两家的灭门惨案，是不是萧子瞻指使的？”

    萧仲郎神色凛然，他沉思了许久才问萧毅：“公子是否确定要听真话？”

    何一博拿刀拍了拍石阶：“废话，自然是要听真的。”

    萧毅道：“如果你有顾忌，可以不说，但如果真要洗清你父亲的罪名，最好把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这样本公子才可以为你们做主。”

    萧良望着叔叔，他当时年纪小，并不了解那段往事，看着叔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便道：“叔，有啥说不得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