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京城一直都在下雪。

    不过跟之前的鹅毛大雪不同，这几日的雪下的不大，但却是一直都飘飘扬扬，断断续续的，惹人心弦。

    因为今年是小阵年，也就是没有腊月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过年。

    这日一早开始，聚贤居上上下下就开始准备起来，因为这是有了儿子之后的第一个年，所以林子娇也很是上心，亲手给儿子做了不少的好东西当做新年礼物。

    这一日，许是连老天爷都知道要过年了不好再让人不开心，一大早起来就是艳阳高照，万里晴空。

    而到临近晌午的时候，雪也开始渐渐化了，屋檐下也开始滴水。

    春联和红灯笼昨日几已经挂上去了，这会儿看着丫鬟们在院子里忙忙碌碌，又是忙着清扫积雪化的水，又是忙着将打湿的灯笼移开位置，林子娇抱着儿子站在廊下，眉眼温柔。

    去给先人上过香回来的顾四郎看到这一幕，眼神也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过年，会连着休沐到初五，这几天他可以一直在家中陪着妻子家人，多好的事。

    拾阶而上，走到林子娇身旁，顾四郎伸出手去逗儿子，“章儿，给爹爹抱~”

    章儿摇头，故意给了顾四郎一个傲娇的眼神，然后转头伸手搂住了林子娇的脖子，那神情就像是故意要气顾四郎一样，把夫妻两人逗的都有些忍俊不禁。

    “章儿长大了，竟然还会气爹爹了，嗯？”

    顾四郎故意伸手去挠儿子的腋下，小家伙扭着身子动来动去的躲，连带着林子娇都有些站不稳。

    担心林子娇站不稳摔倒，顾四郎伸手护住妻子，然后一把将调皮的儿子从妻子怀里包起来，举高高！

    小家伙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张着手咯咯笑出声来。

    “举几下就行了别累着了，你给他养成习惯以后一见你就要举高高，现在他人还小等几岁了你试试吧？”林子娇劝道。

    顾四郎疼儿子，宠溺的说道，“我有分寸。”

    儿子还小，就算是宠溺一些也不打紧，更何况，他实在是喜欢儿子那像了妻子的一双眼睛，明媚又黑亮清澈，极美，极美。

    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

    每次看到儿子的这双眼，想起儿子肖娘这句话，顾四郎心底里那为数不多的原则便就又丢弃到一旁去了。

    别说举高高骑大马了，便是再让他做什么其他事儿，他也无比甘愿。

    闹腾了一会儿，夫妻俩就带着孩子进了屋，重新给儿子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袄子，和那顶十分好看的虎头帽，戴上金锁，便抱着顾章一起去了顾婆子的安寿堂。

    此时，大房二房两口子带着顾明顾亮已经在了。

    虽然是在京城，但是到了过年的时候还是要好好过的。

    顾婆子很是高兴，见小儿子小儿媳抱着小孙子进来了，连忙站起身去抱顾章，“哎呦，章儿，快让奶奶抱一抱，这是大哥哥，这是二哥哥…”

    顾婆子抱着小孙子坐了下来，开始给他介绍一旁的两个哥哥，这几日休沐之后，顾明顾亮还是经常去无双院找顾章玩的，所以看到两个哥哥顾章一点都不陌生，伸出小手就啊啊呀呀的似乎要说话一般。

    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哥，哥~”

    顾婆子听到这声音顿时惊喜的不得了，惊呼道，“呀，章儿终于回会叫哥哥了？再叫一声奶奶来听听~奶，奶！”

    顾章怔怔的看着顾婆子看了老半天，就在顾婆子有些失望以为小家伙没学会的时候，便听顾章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奶~奶~”

    “诶，好！好~！我的好章儿嘞~”顾婆子高兴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乐完了之后又道，“你们都听到了没，章儿知道叫我奶奶了！”

    一只不好插话的几人，连忙笑着附和。

    “那是，章儿那么聪明，会叫了也不稀奇！”顾二郎反应极快，“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吗？过了年再过几日就是章儿一周岁的生辰了，章儿这是长大了！”

    “是啊是啊，娇娘和四郎这么聪明，章儿自然也会很聪明的~”顾方氏也应和道。

    自打诊出有了喜脉之后，顾方氏的话明显比从前多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也开朗了许多。从前最不爱说话的她，这会儿逮到机会也总会说那么几句。

    林子娇笑笑，手却是放在小腹上。

    私心里，她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这样她就儿女双全了，可以凑一个好字。

    有了一儿一女之后，她就不想再生孩子了。

    任何一个时代，女人生孩子都是走一趟鬼门关，而她走两趟已经够了，再说她还有许多愿望没有实现，许多事情没有做。

    被人夸自己的儿子，任何一对父母心里都是高兴的。

    然而，顾四郎留意到林子娇的神色，以为她是在满意顾章的聪明劲儿，脑子突然犯轴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我小时候更聪明，比章儿还聪明。”

    大家一愣，顾婆子哈哈大笑着接话道，“那倒是，咱们家啊，四郎说话是最早的，比章儿还要早，十个月的时候就会很清楚的叫爹娘哥姐…”

    这么一说，顾大郎和顾二郎也连忙点头应和。

    对于家里这个唯一的读书人，两个当兄长的自然也是对顾四郎的聪明劲儿很有印象，四郎小时候身子弱，但是这孩子有个好处就是嘴甜，特别讨人喜欢。

    有时候，年小的他们也总会生出一股怨气，因为照顾四郎而心里不忿不平，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四郎总是能讨得他们欢心，甚至让他们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来。

    被家人这么一夸，顾四郎原本还有些骄傲，但是看到妻子揶揄的眼神时，他便瞬间有些羞赧，甚至连耳朵尖都有些发红。

    只听林子娇却又说道，“我也觉得，四郎是咱们家最聪慧的人。不过啊，将来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毕竟明儿亮儿和章儿也都很聪明，你们可要加把劲，将来超越这个最聪明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