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拘灵，江颜非常热情，她不但连作为江颜朋友的林阙一同邀请，还为自己先前的警惕道了歉。

    获得盛情邀请的拘灵偏头看了看林阙，确认他没有反对后才答应下来。

    之后的一切很顺利，两人跟着江颜走到路边，打车，谈笑，似乎都遗忘了还在挑菊花的老太太。

    老太太也没感觉到任何不对，她仍然弯腰挑着花，仿佛可以挑一辈子……

    “就是这里了！”

    回到家，江颜笑着推开房间门，侧身让自己的客人进来，“房间比较简陋，你们多担待。”

    说完这些，女青年又回头对狭窄房间里喊了一声：“楚斯——有客人来了！帮忙泡杯茶！”

    林阙微微一愣，不管听几遍，他还是觉得“楚斯”的音调和“主祀”太像了。

    没等他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见江颜自顾自进门泡茶，她一边拿出茶具和点心碟，一边仿佛在和什么东西交谈。

    “楚斯，今天用你带来的茶吗？上次真是多亏了拘灵呢，我都害怕的鬼屋，她居然不害怕……”

    喋喋不休的江颜微笑着把茶叶填进茶具里，然后回头招呼拘灵和林阙。

    “你们快进来啊，楚斯很喜欢茶的，她的茶可是好东西！”

    门口两人对视一眼，收起对江颜古怪行为的疑惑，先后踏进了简陋的房间。

    一进门，林阙就敏锐感觉到周围全是阴冷的大鬼气息，像是整个房间都由大鬼构成……

    “咕嘟。”他吞了口唾沫。

    这样一看，江颜口中的“楚斯”，果然是零号吗？

    零号如果没死……

    直到被江颜邀请着坐在茶几前，林阙还在思忖零号没死可能带来的影响，以及拉拢零号的可能性。

    “咕嘟嘟……”

    滚烫的沸水浇进茶杯里，又被江颜推给林阙和拘灵。

    “快尝尝？”

    迎着江颜期盼的目光，二人双双举起茶杯，贴到唇边抿了一口。

    是分管局的茶……

    是零号的茶……

    两人先后得出结论，又埋下想法，不约而同夸赞茶叶的可口。

    随后，林阙对“楚斯”的存在旁敲侧击：“江小姐，楚斯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吗？”

    “对呀，你问这个干嘛？”江颜笑笑，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些芝麻糖和绿豆糕，摆在桌子上，“拘灵，配这个吃吧。”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林阙垂下视线看漂浮的茶叶，打马虎眼。

    “好奇……拘灵是不是和你说过我给她讲的故事？嗯，其实我也好奇……”

    半个身子探进柜子的江颜一边说着，一边又找出瓜子花生往外递，拘灵在她身后接过来，又将这些零食摆在桌面上。

    女青年的声音持续从柜子里传出：“不过嘛，楚斯的过去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她还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好。”

    说到这里，江颜声音忽然有些恼怒起来，她拍着柜门：“楚斯！你是不是偷吃蛋卷了？”

    “蛋卷明明没了，还说没有！”

    原本正常的交流陷入江颜单方面的“对话”，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自顾自和并不存在的“楚斯”交谈着。

    好半天，江颜和“楚斯”的交谈才停止。

    柜子里的江颜重新直起身体，她转身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最近情绪不太好，总是很容易忽视……嗯，抱歉。”

    “没关系。”林阙和拘灵面色不变，态度平和地喝茶，也展露出一副“楚斯”真实存在的样子。

    之后整整一个下午，两人都在江颜家扯闲话，话题中心当然是楚斯，聊到最后，江颜看林阙的目光全是审视，还偷偷问拘灵林阙的脾气和家庭条件。

    碍于时间，两人最终向江颜提出告辞。

    临走前，林阙想了想，对江颜道：“你似乎会一些护理，愿意来我这里工作吗？五险一金，包分配房子，薪酬可商议。”

    “不……”江颜犹豫片刻，刚想拒绝，却又忽然改了主意，她伸出手机和林阙交换联系方式，“好啊，那我收拾收拾，之后就打扰了。”

    送走客人，江颜撇撇嘴，对空气笑骂了一句：“你不会真看上了吧？都催我去人家的地盘工作了！”

    “哼！”不知听到了什么回答，江颜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她往茶几前的木沙发上一躺，指着眼前的杯子，“你猜我信不信？”

    “你一口茶都没喝，是不是光顾着看人了？不过他看着还行……”

    “楚斯……”江颜躺了半天，伸手去够桌上的芝麻糖，“你给我递一下。”

    灯光明亮的寂静房间里，轻巧的芝麻糖凭空落到江颜手上……

    ……

    “林阙。”

    在街上等出租车的拘灵仰起头，困惑地询问林阙，“你觉得江颜真能看见零号吗？零号还活着？它没有被阳面吃掉？”

    闻言，不知在想什么的林阙摇摇头：“她大概能看见……我不觉得零号活着，也不认为它死了……同化源是很难杀的。”

    难杀，但零号估计并没“剩下”多少，更大的可能是它留了一缕微薄的力量在江颜身上，营造出自己还存在的假象。

    说句实话，林阙对江颜和零号的感官非常复杂，要怨恨？厉炅迟早会对阳面动手，然后将一切变成自己，现在这种局面估计都是零号交易和谋划的结果。

    可要说感激？零号可实打实居高临下地为人类做了一个几乎没有挣扎余地的选择。

    零号要是死干净也就罢了，偏偏它留了一缕力量，还留了个江颜……林阙呼出口气，怔怔望着不远处大厦上不断变换图案的巨幅屏幕。

    很难办，但这件事实际上也没有林阙纠结的份，江颜必然在零号和厉炅交易的范畴，就算他想要迁怒，也没办法打击报复。

    “你在看什么？”拘灵抬头和林阙一起盯着屏幕。

    活人的社会并没有停止运转，就像这座受到伤害又恢复原状的城市，商场屏幕上还播放着某位歌星在世界巡演的报道，记者正在提问她一些问题。

    “你喜欢这个歌星？”拘灵偏头瞅了瞅林阙，大方道，“我有她的签名照，你要吗？”

    林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

    歌星染着漂亮柔顺的金发，眉眼柔和有灵气，合身的鱼尾长裙被舞台的璀璨包裹。

    直到记者提问她是否会去在巡演途中见自己的孩子时，林阙才动了动手指。

    “差点忘了。”他听着歌星完美无缺，兼顾到事业和家庭的回答，说，“等分管局埋的人醒了，我想去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