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漄开开心心的离开，约定等漠北宸胳膊好些便带馗宗道士来搬运东西。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道士和狐狸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后院的客房内，漠北宸正把两瓶药酒放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烛火，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他连瓶盖都没有再打开过，仿佛生怕混进东西变了味道。

    灵儿这才有时间问起了自己忍了一天的问题，“臭道士，汝弄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漠北宸被小狐狸叫的回过神，低头看狐狸，笑问道：“没看懂吗？”

    “嗯呢，没看懂。”小狐狸歪着头，跳到凳子上，和漠北宸一起盯着药酒看，“室火猪的事情，我全程没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汝这个妖道坏得很——人家还以为看透汝了，结果今天好吓人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漠北宸看着药酒，“我需要保护水国，查清邪教的事情。”

    “格局这么大吗…”灵儿一听上升到了国家，瞬间没了精神，别说妖兽，即便是渡劫之后的妖族，也没什么国家的概念，这才能完美的融合到人类世界之中，成为人类国家的一部分。

    “…”漠北宸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换了个切入点——“邪教把咱俩害这么惨，这仇报不报？”

    灵儿瞬间入戏，立即狠狠抬起头，凶恶的挥爪子，说：“那必须得报哇！”

    “那你觉得咱俩两个五品，能报仇？万一再来个极乐道人，又凉凉了不是？”

    灵儿想了想，点头，“所以让室火猪给咱们报仇？”

    “万一室火猪也知情呢？”

    “？！”灵儿细思极恐。

    “所以啊，得让朝廷出面，一锅端。”

    “哇解气！”灵儿振奋，转念一想，“可是…这和药酒有什么关系？”

    “我不可能亲自去查，但我可以给舅舅一条线索——我要保证他拿到的证据是真的，只要酒是真的，剩下的事情就变成道宗和朝廷的了。”

    “那汝已经拿到药酒了啊，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要两瓶？”

    “呵呵呵呵~”漠北宸不无得意的笑起来，“极乐道，能控制一个渡口，能召集几百武装暴力护教，能有数十修真者，还有一个七品伪三阶坐镇，如此可怕的地方势力，你说室火猪他知道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灵儿看着漠北宸，眼睛越瞪越大，“难道他知道！？”

    “所以我才要跟他要酒。”

    “所以…如果酒是假的，他就是知情的？那看来他通过考验了哦，当时汝让他喝酒，他都要吓哭了~”

    “呵呵呵呵，可如果他怕了，酒还是假的呢？”漠北宸挑起眉毛，给灵儿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反正，贫道这一瓶一定是真的，他的那瓶是真是假，拿回去一比就知道了，能骗过我，还能骗过我的药仙师叔？”

    “哇…”灵儿细思极恐x2。

    “还有啊，极乐教闹这么大，居然没人传出去，你不觉得奇怪？”漠北宸敲打着桌子，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灵儿立即点头，“对啊，这个我也想说呢，极乐教闹这么大，瞎子都能看的见呀！”

    “呵呵，对啊，瞎子都能看得见。”漠北宸听闻灵儿的说法，开始烦躁。

    “咕…”灵儿沉默了。

    “你觉得咱不瞎，所以能看见【瞎子都能看得见】的东西。”漠北宸转身认真看着灵儿，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但是，室州、壁州那么多的大佬，数以万万计的百姓，都瞎了吗？所有睁着眼的人看不见，闭着眼的人也看不见，却只有我们一到就恰好看见了，为什么？”

    “？！”灵儿细思极恐x3。

    漠北宸往椅子上无力的一靠，“我们不瞎，我们是傻的。”

    “哎哎哎哎哎！？”灵儿炸毛x4。

    “唉…”漠北宸低落，很烦，真的很烦，当他以未来人的思路和漠北宸的身份去思考，却发现自己依然那么无力。“呵呵，如果所有人都疯了，世界还在运转，那么…我们其实才是疯子。”

    “…”灯影幢幢，漠北宸和灵儿沉默下去，气氛压抑，漠北宸觉得自己非常的无力，他陷入自己的情绪和逻辑思路里，走不出来。

    “不对，臭道士，我觉得哪儿不对。”

    “？”漠北宸歪头看着狐狸，非常期待，他知道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灵儿忽然认真，郑重其事的想了很久，才道。“漠北宸，之前，北境森林一直很安静，有一天，一只妖怪练功走火入魔疯了，每天都在鬼叫，整个林子都炸了。没几天，柳大爷把他灭了，林子便立即又安静了下来。”

    “那几天，北境只有那一只疯妖在叫，我们都沉默的不想去惹他，我们只是沉默，只是不想多事，但北境…绝对不是它说了算，没有柳大爷，他也蹦不了几天。所以，世界上不可能全是疯子，疯子只是声音大，暂时把其他声音都盖住了而已。”

    灵儿似是在肯定自己的点头，“有的东西存在，就是存在，与看得见看不见无关，即便用暴力让我闭嘴，也只是我们还能容忍而已，即便杀了我，那个东西也是存在的，我们看见了，不是我们的错，该怕的是他们。”

    漠北宸被狐狸突如其来的义正言辞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灵儿意犹未尽的总结道，“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吃屎，屎就能变好吃了，臭的就是臭的。”

    “咳…”漠北宸的笑容僵住…不过心情好了很多，忽然想起什么，他说：“我师父说过一句话。”

    灵儿歪头看过去。

    “人活一生，难免吃屎，不嚼就行。”看着灵儿的表情渐渐恶心化，漠北宸笑着说出了后半句，“忍住了，再给它原封不动排出去，它还是屎，你还是你。”

    “我了个狐仙儿姥姥，道门的真人好恶心啊…”

    “呔！不许污蔑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