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溪镇，镇长办公室。

    王一寿和张望山，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钟头了。

    镇长郝建国一直在开会，说是上面又下文件，要提防地震和做好地震宣传工作。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郝建国又在办公室打了半个小时电话。

    等轮到王一寿他们进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什么事啊？瞧把你们给急得，”镇长喝了口茶，“坐吧，只要不是地震，什么都好说。”

    “镇长，咱们远居村出宝贝啦！”王一寿根本没心思坐。

    “宝贝？”郝建国寻思着，这远居村当年倒是有很多矿，现在还能有什么宝贝。

    一个偏远乡村，难不成还能挖出文化古迹？

    关键是，村里以前也没什么王公贵族在那里住啊。

    “这个。”王一寿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块。

    郝建国伸手接了过来，来回打量。

    他也是基层上来的，当年还是个矿工的时候，没少摸爬滚打。

    一打眼，他就看出来了：“你拿块炭过来干嘛？”

    “是吧？”王一寿嘿嘿乐着，“我们都觉得是炭。”

    “当然是炭，还能是什么？咱们这边挖了几十年的煤，你不会是以为我没见过这东西吧？”镇长暗暗摇头，这就是你们说的宝贝。

    什么呀？闹得。

    他将黑炭递回王一寿手里。

    见镇长一脸不在意，王一寿赶忙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煤炭，这是自己出现的煤。”

    “对！”一旁的张望山已经按捺不住，“一个直径五十米的煤球，就在斜谷那边，我的天呐，太大了，吓死人！哈哈哈。”

    郝建国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个脸上都有炭灰的同志。

    他捏着手里的钢笔，寻思着这两天是怎么了？

    昨天王一寿就咋咋呼呼，说远居村有情况，有地震。

    惊得他赶忙核实，结果没有。

    到后来，这王一寿自己也说是风吹的。

    好嘛，刚消停一天，今天又来说什么五十米大的煤球。

    这也不是愚人节啊，就算是，也不能拿工作开玩笑啊。

    “虽然还没测过，但以我的经验，这炭含量、硬度、比重，肯定是煤级最高的那种，无烟煤。”张望山激动地说着，“五十米直径，最少六万立方的无烟煤，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啊！”

    王一寿赶忙点头：“镇长，咱们快派人去挖吧，我们村子又出煤啦，哈哈哈！”

    两个中年人，笑得像两个孩子。

    镇长郝建国实在看不下去了，用钢笔点着办公桌：“你们是不是来闹事的？”

    王一寿和张望山被欢喜冲得头脑过载，这会儿才稍微冷静下来。

    张望山看镇长脸色不好，有些缩了。

    王一寿却大嗓门道：“我一开始也不信啊，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王一寿掏出手机，将一张张照片翻给郝建国看。

    “这是斜谷，你也知道，这个，看，我放大哈。”王一寿将盆地里，小山一样的煤层指给镇长看。

    “嘶，你这照片是真的？”郝建国当然知道斜谷，他在远居村待过好些年。

    “那还有假？看，这是近距离的，全是最优质的的煤，火柴都能点着，还烧很久那种。”王一寿激动地翻动照片。

    照片上的斜谷盆地里，倾倒着海量的原煤，黑不溜丢的，看起来格外亲切。

    他多少年没看到这么大的煤场了，全是精煤啊。

    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远居村里满是煤场。

    住在那里的人，一个个每天乌漆嘛黑，却也自得其乐。

    而照片上的煤场，一层层压在植被间，像一块块黑玉。

    郝建国不敢置信：“你说，有六万方？”

    “对呀，张工算过了，是吧？”王一寿看向张望山。

    “是是，最少六万方。”张望山肯定着。

    郝建国一下站了起来，脚边的椅子摩擦地面，呜呜作响。

    他拿着王一寿的手机，来回转悠：“哪里来的煤？”

    “不知道，今天突然出现的。”王一寿说道。

    “突然出现？还能从地下冒出来？从天上掉下来？”郝建国感觉这事太古怪，“肯定有原因。”

    “先别管啦，反正就在那里了，我们赶紧去挖出来啊，能卖很多钱，村里也就能脱贫好一阵子了。”王一寿急得不行。

    他这老区的村长，每年看着年轻人离开，老年人离世，心里那个难受哇。

    但也没办法，这就是经济规律。

    谁叫村子里没工作，养不活人呢。

    他只能绞尽脑汁，想辙，为村里创收，为村民脱贫。

    几年下来成绩一般。

    现在有了这么个天大的资源，还不赶紧变现？

    等村里有了钱，就可以想办法发展其他产业，就算种几棵树，种几片油菜花，也能吸引城里人来玩，来消费不是？

    镇长郝建国却还在犹豫，这么大一个煤场，凭空出现，实在是让他不安。

    “别犹豫了，赶紧安排人动工吧。”王一寿恳切道。

    郝建国眉头紧锁，一拍桌子：“走！实地看看！”

    三人立即出门，开着车来到了远居村，没有下车，直接开到了斜谷。

    看着熟悉的隘口、盆地，看着完全陌生的那一堆煤层。

    郝建国终于确认了事实。

    真的凭空出现了这么多煤。

    他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去到了盆地中央，踩在了几十米高，百来米长的圆形煤场上。

    “怎么样？我说了吧，咱们远居村要活过来了。”王一寿激动不已。

    张望山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当年的时光，正在慢慢走近。

    郝建国弯腰拾起一块精煤，沉重而光滑，一掰两开。

    自己的爱人，就在这个斜谷答应了自己的求婚，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终于，他下了决心，掏出手机。

    “一方煤1.4吨算，六万方……我们最少有8.4万吨，我们算8万吨……”郝建国碾着手指上的黑灰，在手机上不停点触，计算。

    王一寿，张望山听到镇长计算，心知有戏，赶忙走过来。

    “现在焦煤价格，已经到了2000元/吨，也就是说，我们最少有……有。”郝建国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心里轰轰跳。

    “多少？”王一寿赶忙凑过来看。

    张望山也不拘束了，一同跟上。

    三个脑袋看着眼前的数字，一次一次点着有多少个零。

    各自心中，默默点了三遍，终于确认。

    “1……1.6个亿……”

    三人眼皮一抖，各自对视，额头都渗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