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在没有白昼黑夜之分的焚林内显得无比漫长。

    即便躯壳内的元神只剩三分之一，魔王雪暴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他实实在在用区区残魂和已经碎裂的身体打废了包括斑斓无双，宇文誉风，拓跋仪和等人，与白梧尊上同为炼仙界先驱的几位老掌门都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越战越酣畅的魔王拄着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刃彼道，像一尊极恶的阎罗神像，带着狰狞的癫狂笑意，无比厌恶地环视着还在交战的魔族和这些还在负隅顽抗的人们，最后雪暴还是找到了被鹿苑藏起来的斑斓无双。

    “杀光！把你们全部杀光！”雪暴狞笑着，“白梧最后还是一样废物！一败涂地！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守不住！你们都去陪他吧！”

    他像个恶鬼一样朝着已经半死的斑斓无双走，那边被他禁锢住的鹿苑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他充耳不闻。

    “斑斓无双！就由你去告诉他，他的一生有多失败！”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颀长的缟色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端端挡在斑斓无双身前。

    雪暴拄着神刃彼道，眯眼睨着这人，忽然就笑了。

    “你这辈子就是要坏我事对不对？从头到尾！叶言学！！！”

    “对。”叶言学面无表情。

    他通身素缟，额间还绑着白纱，乌黑的长发毫不在意地披散着，随风如浓墨般泼洒，更衬得他肤白如凝脂，只可惜本该是昳丽绝伦的一张脸，如今枯槁如同死物。

    “殿下？！你怎么会——”半身淋漓鲜血的鹿苑满面茫然。

    “别说这些了，你快出来！”与叶言学一同出现的还有顾长安，他的青钢剑横出，剑气扫尽鹿苑周身的束缚，将人放了下来。

    “叶殿下？！”宇文傲月宫的几名残存公子满眼惊喜。

    “叶言学！是叶言学来了！”

    下方濒死挣扎的几人惊呼着，而叶言学行尸走肉般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叶言学其实是个简单的人，喜欢或是厌烦能从他的脸上一眼看到答案，而掠景离开后，人们忽然发现再也无法读懂他了。

    “怎么，这时候来扮救世主啊？”雪暴冷笑着：“叶言学啊……你看焚林这条尸体铺成的道！这是本座搭起的通天路！登了天便是万物之极，主宰这世上的一切！说来说去，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明转世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不也就是想要这些吗？”

    “万物之极，世界之主，苍生跪服？”叶言学意兴阑珊，眼里是说不出的倦意，“我明明只想做一个人的窝囊废而已……”

    他闭上眼睛，冰蓝色的狂灵汇集，没有半点杀意的人，却凝聚出了这世上最为恐怖的杀戮力量！

    二人出击的瞬间，叶言学仰头睁开双眼，苍凉的眼里浸泡着惊天的绝望，高远的深空又出现了掠景死去那日飞过天际的黑羽鸦群。

    “言学，我好像老了……”

    九音幻城中掠景的轻语犹在耳畔，却让叶言学感到灭顶般的痛苦。

    他的娘子在真实的世界中甚至没有老去的资格，受困于一千年的不灭诅咒，在二十岁那年就永远地死去了，她不会老，也没有未来，叶言学在九音幻城同她过了数个三十年，却依然无法缓解内心求而不得的巨大空洞。

    “可是怎么办啊小景……就连死亡，都无法让你我重逢……”叶言学木偶般呢喃，在和雪暴的黑灵相撞的瞬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