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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兵日记
第98章皇权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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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亮,草木还挂着露珠,郭嫣儿脸色煞白脚步踉跄,烦了心头阵阵狂跳。

    赶到紫宸殿大门外,魏从简忙迎过来,带着哭腔道:“娘娘,太师,快,快……”。

    “闭嘴!”,烦了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走进后殿,几个时辰前还在开玩笑的表弟竟已至弥留,白御医束手站在角落,看着他微微摇头。

    郭嫣儿冲到近前,摸着儿子脸大声叫道,“恒儿,恒儿!”。

    烦了迅速退到殿外,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怎么没来问安?叫人去催一催”。

    魏从简忙派人前去。

    “去丹凤门看看诸位宰相到了没有,陛下有事商量,还有,告诉裴俨和张克礼,近来京畿不靖,让他们派人严守城门,别让盗匪惊扰百姓”。

    一队队黄门匆匆而去。

    回到殿内,郭嫣儿俯身榻上,已近虚脱,抬起泪眼颤声道:“烦了,恒儿不能说话……”。

    烦了握住李恒的手,“不怕,我在!”。

    表弟手指微微用力回应,眼睛看看他又看向书案。

    烦了忙去案上取过诏书,一道传位诏书,一道是册封安西王诏书,皆印信齐全。

    表弟眨眨眼,示意他收好。

    魏从简小跑进来,“陛下,太子殿下前来问安”。

    “让殿下进来”。

    李昂满脸惶恐的入内,“父亲……”。

    表弟急促喘几口气,颤抖着指向烦了,竭力道:“跪……”。

    李昂忙向烦了跪地参拜,“伯父”。

    烦了心头被猛的捅了一刀,泪水滚滚而下,“表弟,放心……我知道……”。

    表弟放松下来,气息随之越来越弱。

    烦了握住他手,“表弟,再等等,裴相他们马上就到”。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郭嫣儿压抑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魏从简跑进来通报:“陛下,诸位宰相殿外等候”。

    “宣!”,烦了立刻道。

    老裴和李德裕等人涌入殿内,跪地道:“陛下……”。

    烦了将表弟扶起靠着自己,表弟看看众臣,抬手指向李昂。

    烦了随即大声道:“陛下有旨!传位皇太子昂!”。

    “臣等谨遵圣命!”,老裴等人再拜。

    手臂无力垂下,烦了试探鼻息脉搏,小心将表弟放平,“陛下驾崩了”。

    “陛下……”。

    大殿内外,哭声震天。

    长庆三年十月初一,帝崩于紫宸殿。

    仅仅过去三年半,大唐帝国又迎来新一轮皇权更替,相对于上一次,这次少了心惊胆战,多了悲痛惋惜。

    李恒只做了三年半皇帝,先是疯玩,又中风瘫痪,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到了最好。

    烦了将两道诏书都交给老裴,让人送太后回琴嫣殿,缓步走出紫宸殿,坐在太液池旁的回廊。

    表弟去了,世间少了一个贪玩调皮的兄弟,也少了一个洒脱纯善的皇帝,除了短命,他没有任何缺点。

    看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烦了忽然有点后悔,应该再背着表弟走一圈的……

    “奴婢问太师安”。

    烦了歪头看时,鱼弘正满脸谄媚的躬身站在身侧。

    “有事?”。

    鱼弘低声道:“萧妃娘娘惶恐,太师是否去劝慰一番……”。

    烦了示意道:“坐,坐下说会儿话”。

    鱼弘受宠若惊的道:“奴婢这身份哪敢坐下……”。

    口中说着不敢,却还是小心做了下去,“奴婢能有今日,全赖太师提携,旦夕不敢忘”。

    烦了点点头,“我知道你素来忠义,鱼弘,有件事我很担心,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奴婢哪有什么主意,太师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烦了叹道:“先帝去了,昂儿与我却不算亲近,我怕日后会有灭族之祸,你说我该怎么办?”。

    鱼弘脸色一变,左右看看无人,低声道:“太师,小人斗胆说一句,太子殿下心胸狭窄,确非仁君,小人一介奴婢,没有太多见识,却也知恩图报,太师若有决断,小人愿为内应”。

    烦了微微点头,低声道:“鱼弘,若真有一日,我欲扶李湛,你敢做大事吗?”。

    鱼弘脸色阴晴变换,狠狠一咬牙,低声道:“小的就是太师一条狗,太师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嗯”,烦了叹道:“果然义气,我没看错你……附耳过来,我告知你大计”。

    鱼弘低头向前,“太师请讲”。

    烦了一手按住他头,一手捏住下巴,奋力一扭,“咔嚓”一声脆响,轻轻一推,鱼弘已入水中。

    靠着柱子再次眺望远处,无声轻叹。鱼弘讲义气,心狠手黑,敢于搏命,在表弟手下会是条好狗,在李昂身边却是条疯狗,实在不敢留。

    过了一阵,起身大声道:“来人!”。

    两个小宦官跑过来,恭敬道:“太师吩咐”。

    烦了一指回廊外,“鱼大监落水,速速搭救”。

    两个小宦官小心的看他脸色,又对视一眼,再躬身道:“太师,小的……不识水性……”。

    烦了脸色一沉,说道:“还不快去找识水性的来!”。

    “是”,两个小宦官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快来人,鱼大监落水了……”。

    烦了去到琴嫣殿,安慰郭嫣儿睡下,“表弟瘫两年多了,全身都是毛病,不好受,解脱是好事”。

    郭嫣儿泪水再次滑落,“烦了,我应该好好管教他……”。

    烦了给她擦去眼泪,“该我管的,先帝还特意赐我藤条,都是命数……睡吧,睡一觉”。

    郭嫣儿很快便沉沉睡去,都说这女人贵不可言,短短三年多,从郭贵妃升到郭太后,过几天再升太皇太后,贵倒是贵了,倒霉也是真倒霉。

    回到紫宸殿,许多人正进出忙碌,在偏殿找到李昂和李德裕。

    老皇帝驾崩,新君主持葬礼,当然了,只是挂名而已,活儿主要是作为副手的宰相干。按理该是老裴,也不知道是他主动退让还是李昂的安排。

    见他进来,李昂起身行礼,“伯父”。

    烦了忙伸手扶住,“日后不可再行礼”。

    李德裕起身行礼,刚要口称郎君,却见烦了正看着他微微摇头,又改口道:“见过太师”。

    三人重新落座,李昂主位,二人分坐。

    烦了道:“方才听奴婢说,鱼大监闻陛下驾崩,不胜悲痛,追随陛下去了”。

    李昂和李德裕一阵唏嘘,皆赞鱼大监忠义。

    “殿下身边不能没人,宜早做安排,免得奴婢混乱”。

    李昂道:“此事应由祖母做主”。

    烦了点点头,“殿下说的是,如此臣先告退”。

    “伯父”,李昂起身,犹豫一下又道:“伯父暂且住在后宫……”。

    烦了摇摇头道:“于礼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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