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脸色一变。

    剧烈疼痛蔓延他的全身，却依旧死死抓住沈悦，不让她有机会再去南嫣那边。

    沈悦杀红了眼，想要将裴澈腹里的刀子拔出来，扭转了一下。

    裴澈脸色更是狠狠抽动了一下，腹部鲜血大量涌出来，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楚，但仍旧将她死死抱住。

    直到傅淮深踏上船板，将南嫣抱起来，迅速下了船，他才松开沈悦，捂着腹部，缓缓坐下去，手指缝血河流淌而出，双目却依旧牢牢看着已然安全的南嫣那边，目色露出一丝欣慰。

    其他傅氏的人也一拥而上，将癫狂中的沈悦制服，压了下去。

    又将裴澈抬了下去。

    南嫣看一眼裴澈苍白如纸的脸，腹部出血不止，脑袋一片空白，颤抖了一下：“……叫，叫救护车。”

    傅淮深也就看一眼唐简。

    唐简打了个120。

    裴澈躺在沙发上，渐渐失去神采的眸一直凝视着南嫣。

    她心跳得厉害，在傅淮深的陪伴下，走过去，慢慢弯下腰。

    时间，停滞了一般。

    裴澈嗫嚅了一下干枯的唇：“…我还是没法跟你在一起……我真没用。”

    南嫣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裴澈或许做了一些错事。

    甚至是无可挽回的天大错误。

    然而，到这一刻，她还是没法怪他，生他的气。

    在她脑海里，裴澈还是那个校园里唇红齿白、一看见她就微笑的清雅少年。

    当别人欺负她没爸妈，他处处维护她，最温柔的性子都能逼出锋利的獠牙，与对方打一架。

    见她不喜欢叔叔婶婶奶奶，每天放学后都不想回家，他会带她去高尔夫球场，陪她练球。

    她握住他染血的手：“裴澈，好好养伤，伤好了，一切从头来过，好不好？”

    裴澈逐渐枯萎的唇绽出一丝失落，每个字都那样吃力，难受，仿佛吊着一丝气息：“……真的可以，从头来过吗？你……不生我的气吗？”

    南嫣摇头中，泪珠洒了一地：“不生气。只要你别再那样。好了，别说话了，救护车马上来了。你省点力气。去医院就好了。”

    裴澈听她说不生气，暗淡的眼神绽出一丝光彩。

    却只是一瞬。

    忽然间。

    南嫣感觉握着的他的手松了几分，心头狠狠一坠，看见他眼神空洞，直视着天空某个方向，直勾勾的，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她心脏猛跳两下，却不敢置信。

    傅淮深手指伸过去，探了一下裴澈的颈动脉，脸色划过一道暗痕，想让南嫣松开裴澈的手，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吃醋：“嫣嫣……放手。”

    南嫣却下意识抓得更紧，只觉裴澈的手冰凉得厉害。

    傅淮深再次低声：“放手，乖。”

    南嫣依旧处于震惊中，没有动。

    傅淮深终于加重了力气，强行分开两人的手。

    南嫣身子往后一倾，这一天下来周身的疲惫与悲痛，让她体力尽失，倒在男人怀里。

    **

    在医院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南嫣刚醒就看见傅淮深坐在对面沙发上，一下子坐起来。

    傅淮深守了一夜，此刻见她苏醒，舒了口气，走过来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嘴一张，“裴澈呢？”

    他沉静须臾。

    虽然不想刺激她，却也知道瞒不了。

    他静道：“昨天送来医院后，失血过多，还是救不回来。”

    南嫣胃翻涌了一下，干呕了几下，眼圈红了。

    “夏允恩来看你的时候，也顺便看过他，因为他在江都没什么亲人，唯一的爸爸在m国，身体也不太好，不方便操持丧礼，夏允恩将他的遗体送去殡仪馆，后事她说会帮忙处理。”

    南嫣好想哭，却不知怎么的，哭不出来。

    或许，当她知道裴澈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裴澈时，早已经预料到了裴澈的这个下场……

    她哽咽：“我能去看他最后一面吗？”

    “可以，不过先养好身体。”他摩挲了一下她细嫩的后脖颈。

    她想到什么，问：“为什么沈悦会在那里？……是你故意让沈悦过去的？”

    傅淮深没有否认：

    “你不见以后，我先去了裴家的公司找裴澈。在楼下看见沈悦疯疯癫癫的，想找裴澈，好像说是裴澈解雇了她，不服气，这几天，天天来公司闹。”

    “后来我得知裴澈找了条船，准备带你离开江都，干脆把沈悦一起带过来。”

    “我料到裴澈不会轻易放过你，也知道沈悦现在对裴澈有怨气，想让沈悦造成混乱，说不定有点用处。”

    却没想到混乱是造成了，却险些伤到了她。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一身冷汗。

    南嫣失神，没想到裴澈对沈悦的利用，最后竟以这种方式来偿还——

    死在了沈悦的刀下。

    她抱住膝盖，久久说不出话。

    傅淮深明白她的心情，低声：“不要难过。你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检查身体时，已经确定她真的怀孕了。

    去h国之前，就有了。

    拿到妊娠化验单时，他的心都纠紧了。

    这段日子，她提心吊胆，还风餐露宿跑去孟亥，一路危机重重，经历了普通人不能想象的。

    这两天又被裴澈挟持，吸过迷药，绑过一天，还摔倒过几次。

    这孩子没掉，也算是命大。

    幸好检查之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只要定期观察就行了。

    南嫣见他知道了，收敛了心情：“我也是被裴澈带上船后才发现，之前一直以为是在孟亥那边水土不服造成的肠胃炎。”

    又紧张地问：“宝宝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她自己也清楚这段日子自己遭遇过什么。

    怕对孩子有影响。

    他贴近她耳畔，轻柔了声音：“没事。检查过，目前一切正常。小家伙生命力很旺盛。”

    她吁了口气。

    他又托起她下巴：“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吧？”

    南嫣一时懵住：“什么？”

    男人眸子深处浮出意味深长的浅笑：“那天约在九珑庄园，本该做的事。”

    南嫣一怔，旋即瞪大眼睛：“你……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