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配？”

    桂香又叫，

    “让你去你就去嘛，快些！”

    少女的语气依旧是温柔，但已有不满之意。

    桂香无奈，只得又愤怒的瞪了李长风一眼，走到墙角，这时，李长风才发现，墙角有茶床，茶几，案上密密麻麻的放满了了点茶用的瓶，碗和许多说不上来名字的精致物件，李长风虽然早已习惯了大宋的茶文化，母亲晗睇也教过她不少，但是他依旧认为点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茶几的边上有炉，炉上的水已沸，咕嘟咕嘟。

    “李公子，实在对不起，桂香她……”

    乘着桂香再茶几边忙活，少女小声的对李长风嘀咕，

    “嗨，没事，姑娘，桂香就是嗓门大点，人不坏！昨天在场边，她的加油声比谁都大。”

    李长风看着桂香忙碌的背影，尽量压低嗓门，赞赏不已。

    不一会儿，桂香端着托盘快步走来，

    “小姐，茶膏已经调好了，只需点一下就行。’’

    桂香小心翼翼的将茶盏端到少女面前，后有递上汤瓶与茶筅，

    “小姐，提点（汤瓶）里的水的温度刚好，可以点了！’’

    桂香小声的提醒少女，再白了李长风一眼，

    只见少女左手持瓶，右手握筅，慢慢将水注入，青黑的茶盏里顿时响起了玲珑清亮的水声，碗中有透着七彩的白雾升腾而出。

    “七汤以分轻清重浊，相稀稠得中，可欲则止……”

    少女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有节奏的搅动着，双眼紧盯茶碗不放，额头渗出汗珠。

    “像，实在是太像了。’’

    她点茶的样子使李长风响起遥远世界里那个在咖啡机前认真拉花的身影，神情姿态竟完全一致。

    李长风如痴如醉之际，少女已注完了七次水，她慢慢的抽出碗中的茶筅，点茶完毕。

    少女双手捧盏，轻闻，细看，仔细观察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桂香。’’

    兔毫盏被递到桂香手中，置上茶托后端到李长风面前，

    “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的哪门子的大功德，让小姐这样待你。’’

    桂香依旧没好气的小声嘀咕，李长风则端起茶碗，查看。

    青黑的茶盏中，白色浓雾汹涌澎湃，溢盏而出，少顷，白乳浮于盏面，配合着盏中若隐若现的银色玉毫花纹，如疏星澹月。

    “李公子，请饮茶，再晚茶就凉了。”

    “好……好！”

    “这就吃！”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李长风颤颤巍巍的将茶盏送到嘴边，咕咚咕咚，囫囵吞枣。

    “你慢点！小姐！你看看！哪有他这么喝的？”

    “这茶有多精贵，他哪里晓得！”

    桂香急的直跺脚，少女则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长风放下茶盏。

    “味道如何？”

    少女小心翼翼的问，

    “好！好……好味道！”

    茶已饮完，但兔毫盏的边缘竟还残留有浓郁的白色泡沫，这些泡沫死死的咬住茶盏边缘，久久不散。李长风红着脸，舌头在口腔中费力的转，他妄图说出一些优雅的赞美词，但憋了半天，也只说出好字。

    “我就说嘛，小姐，他能品出个啥呀！”

    桂香直摇头，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李长风，

    “小子，你当真暴殄天物！就这小饼的密云龙，在东京能喝到的人不超过……’’

    “好了，桂香。’’

    少女干脆利落的打断桂香，

    “你先出去吧，我和李公子有话要谈。’’

    “小姐，怎么连我也！”

    “再说了，这半夜三更的，我怕这家伙……”

    桂香变的紧张，她凑到少女面前，小声而急促的说，

    “没事的，你去门口候着，有什么事我会喊你。’’”去吧。’’

    少女神态自若，一动不动。

    桂香皱眉，极不情愿的退出房间，莹莹烛火间，只剩少女与李长风二人。

    气氛突变，一片寂静中，李长风听到自己的心跳。

    “李公子，要不要再饮一杯？”

    少女率先发问，

    “别，还是算了，我这样的粗人就别浪费姑娘的好茶了。’’

    李长风挠头，尬笑。

    “好，既如此，我有些疑问需要李公子回答。’’

    面纱下的少女突然就严肃起来，气场强大，李长风惊慌。

    “姑，姑娘你问嘛……”

    “好，那我就明说，李公子，那天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到这樊楼来，是不是真的为了……”

    说到这里少女放慢语速，等待，

    “为了什么？到这樊楼来我是为了……嗨！”

    李长风果然慌忙接上，但结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

    “你是不是对圣上，图谋不轨？”

    少女突然发问，一字一顿。

    “不是，真不是！我怎么可能行刺官家！”

    李长风连忙回应，如惊弓之鸟，

    “那你是为了什么？”

    “嗨，这完全是场意外！”

    “什么意外！”

    少女的眼神凌厉无比，盯着李长风看，

    “哎！这都是我的一些私事，我也是不得已才到这樊楼来的，阴差阳错间才……”

    “姑娘，你听我说，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虽然我觉得你的背景肯定十分强大，但我真的不希望你也掺和到这些破事中来，我来东京时日不长，但已经连累了不少人，我是真不希望再把你也拉下水。’’

    李长风抬头看向少女，眼里满是歉意。

    时间似乎凝固了，少女没动，但摇曳的烛光间，有思绪在纷飞。

    “李公子，是这样的。’’

    少女终于开口，

    “既然我是翻云社的社司，我就有必要知道球队的一切事物，包括你的，私事。’’

    “如果你不能对我坦诚相待，那我们之间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这个社司，不当也罢。’’

    少女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势如千斤，重重的砸在李长风的心上。

    “李公子，再见。’’

    少女出人意料的起身，干脆利落的从李长风的身边划过，留在微风中的，只有那一抹永远无法释怀的香气。

    李长风沉默，注视着少女越走越远，往昔不堪的回忆如泉涌般冒出。

    “对不起，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了。”

    “……长风，你是不是有别的女友了。’’

    “对！是！那又怎么样？我们又没结婚，你管得了我？”

    “是不是那个，那个网红？”

    “对，是！就是她，你满意了吧！”

    ……”不，我绝不能再……’’

    李长风咬破嘴唇，就在少女即将推门的刹那，

    “姑娘，姑娘请留步！”

    “嗯？’’

    少女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后缓缓转身，面纱下是极其无辜的眼神。

    “算逑！死就死！我都告诉你！”

    李长风胡乱拿起桌上的酒壶，掀开盖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