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说，老李头的第一反应是——

    “你疯了？”

    他简直不敢置信。

    这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东西！

    虽然盛聿然这孩子确实是天才学霸没错。

    但这可是京北大学和晋西大学的推荐名额啊！

    国内最顶尖的学府！

    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了？

    虽然他参加高考要录取这两所顶尖大学也是十拿九稳，但因不是提前保送的批次，将来有些仅针对尖子生的计划终将会与他无缘。

    一想到这一点，老李头就觉得痛心疾首。

    可以说，只要还在国内上大学，这几乎就是最好的打算了。

    除非……

    老李头的脑海中霎时间闪过一丝不确定。

    难道说……

    这盛家是做了让他出国的打算，不在国内读书了？

    之前也没听他的父亲提起，有这样的打算啊……

    办公室里，一众老师虽然勉强没有当众议论出声，但从他们一张张惊讶至极的面孔和投射过来的好奇的眼神来看，这个爆炸性新闻着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哎，那个小唐啊，你先回去吧……”老李头决定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单独跟这孩子谈谈。

    唐玥梨半天才从盛聿然出人意料的决定中缓过神来。

    “额……好。”虽然答应了老李头，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探究又询问地朝盛聿然追随而去。

    盛聿然勉强冲她挤出一个微笑，“你先回去吧。”

    接下来，是他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这个念头的形成，其实已经很久了。

    从上次专家交流的时候；

    从他拿到物理竞赛金牌的时候；

    从他进入明德的时候；

    甚至有可能，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在他摆弄家里面的那些建筑模型的时候。

    但是直到那天晚上，得到她的回答，他才真正下定决心。

    追逐理想的路上满是荆棘，他都不曾恐惧。

    但如果缺少她，他将半步也走不下去。

    教学楼的天台上，萧瑟的风吹在两人单薄的身体上。

    已是早春，但是老李头却觉得这风，就跟他此刻的心境一般，刺骨得寒凉。

    “为什么要放弃？”

    眼前的少年站得笔直，垂在腿侧的手却渐渐攥紧。

    这风愈是吹，他就觉得自己愈发清醒，“我……仔细研究过今年的保送专业了，这两所学校都没有建筑学。”

    老李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这个原因？”

    盛聿然郑重地点头承认，“就因为这个原因。”

    老李头快被这小子气笑了，“你就不怕放弃了以后，自己高考的时候失利？”

    盛聿然的脸上闪过从容不迫的自信神色，“那种事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

    明明其他人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的话，偏偏在他身上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一点也不好笑。

    老李头满脸痛惜，“你知不知道，即使你高考进入了这两个学校的建筑系，将来你也会比保送的学生少了一些机会，而这些本来是你应得的！”

    这一次，盛聿然的回答不似刚才般那么果断。

    他垂眸片刻，脸却别了过去，“如果这些机会本来就与我的建筑学无关，不要又有什么关系？”

    他有着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他自信，有能力奔赴自己心中的梦想，即使前路泥泞并不好走。

    那种仅仅因为哪条路更好走就选择走哪条路的，是弱者的行为。

    而他盛聿然，从来就不是弱者。

    老李头沉默了下去。

    他懂了。

    眼前的这个天才少年，比两年前更执拗而坚定。

    凡是他认定的事，就不会因为外界环境的难易程度而轻易更改。

    他无奈而无声地拍了拍盛聿然的肩膀，“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如他所料一般，盛聿然顿了两秒，沉默着摇了摇头。

    老李头长叹了一口气，“要放弃，恐怕……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容易啊……”

    盛聿然闭眼。

    他知道。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通往天台的小门外，平素娇俏灵动的少女此刻表情凝重。

    事情果然迅速发酵。

    盛聿然准备放弃保送的决定很快就被提交到教导主任处。

    深知盛北辰想法的教导主任半点都不敢怠慢，立马上报给明德的校长。

    不消十分钟，校长战战兢兢给盛北辰打去电话。

    谁也没有想到，当天下午一班正上着物理课的时候，明德的校长竟突然出现在教室的窗外，打断了上课的进程。

    他的表情，明显惶恐而不安。

    而在他的身侧，正站着一位气场强大、面若寒霜的中年男人。

    唐玥梨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她之前在盛家见过好几次的盛北辰。

    然而此刻的盛北辰，半点没有她之前见到时候的和蔼可亲，反倒面色冷峭、下颌紧绷，眼里压抑着滔天的怒气，直直朝着教室里她这个角落射了过来。

    准确地来说，是朝着她身边的位置射了过来。

    一向雷厉风行的物理“女魔头”看到校长，惊讶地暂停了课程走出去。

    不消半分钟，她脸色为难地返回来，欲言又止地让盛聿然出去，“盛聿然，你先出去一下。剩下的人，我们继续上课！”

    教室里众人立马对眼前的情景感到十二万分的好奇。

    上课中途被校长喊出去。

    这在明德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呢！

    更不用说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学霸聿神的身上了。

    简直更是天方夜谭。

    然而这样诡异而稀奇的事情，确实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一时间，整个教室陷入低沉而热切的讨论中。

    即使这是“女魔头”的课，但也不能阻挡大家对事情的好奇和八卦。

    盛聿然神色淡漠地站起身。

    明明是这件事情的男主角，面上却淡定得好像完全与他不相干一般，迈着一双大长腿就要出教室。

    “阿聿……”跨出座位的那一秒，身边的女生轻柔地喊他，眼里满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心和担忧。

    刚刚在天台，她偷听到了他和老李头的话。

    他回过身，安抚似的冲她笑笑，“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而，他没有再回来。

    一连三天，盛聿然都没有再出现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