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大门口，聂闻璟给唐玥梨录指纹。

    “拇指按上去。”

    唐玥梨乖乖听话，“噢……”

    “换一个手指。”

    唐玥梨指哪打哪，又乖乖换另一根手指。

    聂闻璟暗忖，这小姑娘现在倒是听话得很，让干嘛就干嘛。

    刚刚那一阵张牙舞爪追着自己要暴捶的劲好像突然消失了。

    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巧下去多好啊……

    “喂！”按了一会儿，唐玥梨翻起眼皮看他，慢吞吞问道：“好了吗？”

    聂闻璟揪了揪她的马尾辫趁机报复她刚刚的“围剿追打”，“快了快了，就快好了，你急什么！”

    唐玥梨也不看他，手却精准无比地把自己的马尾辫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不是我急，是你笨，搞得太慢了。”

    聂闻璟无语凝噎。

    这妹妹……好像跟他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突然有点怀念之前刚见面、还不怎么熟悉的时候的她了呢呜呜呜……

    又是一番倒腾。

    “好了！大功告成！”聂闻璟得意地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这下可以了，你以后按指纹直接进就行！”

    唐玥梨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在梦里一样。

    怎么突然，自己就在聂叔叔家连指纹都录上了呢？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聂闻璟理所当然地反问她，“有什么关系？这里就是你的家呀！”

    这丫头，怎么刚刚没弄好的时候还一副急迫又嚣张的样子，等真的给她弄好了，她反倒退缩了？

    “哦……”唐玥梨乖乖点头。

    近乡情怯是什么意思，她好像开始有一些懂了。

    唐玥梨以为自己住在这里会有什么不适应。

    结果证明完全是她想多了。

    半点不适应也没有。

    连着两个上午，聂闻璟带她去小区附近的羽毛球场打球。

    下午，她总喜欢在刷完试卷之后，偷偷溜进聂叔叔的书房里，捞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然后直接窝在新房间落地窗边的绒毯上，靠着两个大玩偶看书。

    李瑾瑜时不时会进来给她送一些切好的水果。

    唐玥梨默默接过的时候，垂眼轻声对她说，“谢谢。”

    然后李瑾瑜的心情就会变得相当矛盾复杂，不知道她这么规矩礼貌，自己到底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晚上的时候，“一家四口”会一起出去散步。

    偶尔遇到附近的邻居大妈。

    “哎呀，你们一家一起散步啊？哟，这小姑娘真漂亮，是阿璟的妹妹？以前没见到过啊……”

    如此反复好几次。

    一开始的时候，唐玥梨条件反射就想往旁边躲。

    然而聂闻璟含笑揽住她，聂海荣温和带笑地向对方点点头。

    而李瑾瑜，在听到这样类似的话之后总会偷偷看她。

    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

    唐玥梨发现自己每往旁边退半步，李瑾瑜的眼睛就瑟缩着闪烁一次。

    好像十分受伤的样子。

    散了好几圈，被反复问了好几次下来。

    唐玥梨也不躲了，大大方方跟他们站在一起。

    她发觉，自己有点承受不起李瑾瑜受伤的眼神。

    也觉得这样一起散步的惬意时光，其实自己好像还挺享受的。

    只有在某次被某个大妈八卦问“她是不是你家阿璟新交的女朋友的时候”，四个人齐刷刷不谋而合疯狂摆手否认。

    然后互相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唐玥梨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活也可以是这样质朴平凡而让人心生热爱的。

    当晚躺在那张奶白色的公主床上，她再次进入梦乡。

    这一次，没有眼泪再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她的嘴角沁起一抹甜甜的微笑。

    **

    住在这里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唐玥梨睡了一个午觉起来，迷迷蒙蒙眯着眼睛摸出房门。

    有悠扬的曲声从客厅传来。

    唐玥梨其实没有完全睡醒，但却被这婉转悠扬的曲调吸引，跌跌撞撞半扶着墙来到客厅。

    迷蒙中，她好像看到一个绰约的身影在眼前翩翩起舞。

    唐玥梨复又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纤浓合宜婆娑起舞的身影正是李瑾瑜。

    她体轻如风，轻歌曼舞如燕子伏巢。

    她的长发飘散着，午后温暖的斜阳全部倾洒在她的秀发上，仿佛灵动的精灵也全身心投入到当下的韵律中。

    很显然，她沉浸在自己的舞蹈里，压根没有注意到拐角的唐玥梨。

    唐玥梨就这样静静看痴了。

    她依稀想起来，年幼的自己好像也曾经这样躲在墙角偷看母亲曼妙的舞姿。

    虽然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懂欣赏，只知道扯着小奶音拍手叫“妈妈跳得真好看”之类的。

    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

    然后就被母亲发现，抱起来温柔地责备，“玥玥又不乖乖睡觉了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

    而她只会“咯咯”傻笑，并在母亲脸颊上轻轻送上一吻，“妈妈跳得太好看了嘛，玥玥太喜欢啦！”

    母亲就会笑逐颜开，重新抱着她回房间一起补眠去。

    回忆里母亲曼妙的身影和眼前翩跹起舞的身姿渐渐融合在一起，倚靠在客厅的墙边，唐玥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妈妈……”

    李瑾瑜终于在下一个旋身时睁眼，恰好看到了倚在墙边的唐玥梨。

    她立马停了下来，手搓着自己的舞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玥玥？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啊？对不起啊……”

    唐玥梨轻轻摇头，“没有，是我正好醒了，你没有吵我。”

    这音乐已经足够轻了。

    李瑾瑜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试探着问她，“那……玥玥你饿吗？饿的话我去做晚饭？玥玥想吃什么？”

    唐玥梨歪着脑袋认真思索提议，“糖醋小排？”

    “好。”李瑾瑜立马应允，犹嫌不够似地追问，“还有别的吗？”

    唐玥梨不得寸进尺，只是安静捏了捏自己的裙边，“再做点阿姨喜欢吃的就行。”

    李瑾瑜刚刚升腾起的一丝喜悦戛然而止，一抹淡淡的苦笑爬上她的唇边，“好。玥玥真乖。”

    她乖巧的……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