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跟随玄天商会的路线，他还依稀记得清楚，此番来去，亦可从那一线路而行，以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单独穿过那片海域，除非是海族的生死境，否则根本发现不了他。

    生死境那等级别的强者，即便是在海族中，数量也不会太多，而且海族的生死境，应该不至于闲的没事出来巡视海域。

    从涟月城到玄州边界，以他现在的速度，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到达。

    本想直接横跨海域而过，可一阵打斗声以及一道熟悉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停下了赶路，目光穿过云层，落在了那打斗之地。

    “王鹤...”

    那熟悉的气息，正是王鹤，而围攻他的，是三位破虚境六重的强者，那三人，并非人族，而是海族的人。

    王鹤如今的修为，也才破虚境四重，在三人的围攻下，逐渐开始出现了不支之势，而就在离几人不远外，一道道云海境的海族强者的身影出现，朝着正在前方逃窜中的上千人群冲了过去，犹如狼入羊群，对人群展开了屠杀。

    人群中，并无什么强者，大多只是淬灵境和灵脉境，因此在面对海族时，根本没有多少的反抗之力。

    屠刀在一道道惊恐的声音中落下，醒目的血花在人群中绽放，不少人连尸体都未曾留下，身体在那猛烈的攻击下已经炸成了一团血雾。

    “滚...”王鹤见此一幕，心中惊怒交加，攻击顿时变得更加生猛了几分，想要冲出三人的包围。

    可独自面对三名修为都要在他之上的强者，他的反扑，除了让三人的攻势稍缓一些外，并未有太多的作用。

    三人狞笑一声，将包围圈放大了一些，也不急着拿下王鹤，而是在等待着其他海族的强者将那些逃跑的人族屠杀殆尽，最后再来对付王鹤。

    “难道人族和海族开战了?”秦云脸色微沉，这里距离人族与海族的边界尚有百里距离，为何海族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念一动，数道剑光绕体而生，朝海族的强者落下。

    剑落如雨，从那些面目狰狞的海族强者心口穿过，毁灭之力在他们的体内蔓延，那举起的屠刀，也随之而僵了下来，一排排的倒下，就连与王鹤交手的那三人，也未曾幸免。

    “晚辈王鹤，多谢前辈相助。”王鹤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后，抬头看向了天边，抱拳行礼道。

    “王公子的这声前辈，在下可担待不起。”天边灵光轻闪，秦云的身影浮现出来。

    “秦云?是你...”王鹤瞳孔微缩，后者已经有一年多未曾有任何消息传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让自己遇见了。

    刚才的出手，是秦云所为?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那种层次了吗？

    那三位破虚境六重的海族强者，实力可不弱，要想一击秒杀，至少也得有着破虚境七重的战力才行。

    “王公子，海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秦云一步来到他的身旁，问道。

    他担忧的，是人族和海族关系的恶化，一旦两族已经开战，那海域上，将会变得极为不安全，他想要回青州带人过来的想法恐怕也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这样的摩擦，在这交界处，是常有之事。”王鹤道。

    得知两族并未有大的冲突时，秦云心中的担忧方才散去，旋即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些劫后余生，神色疲惫的人群身上。

    那些人，有的蜷缩在地上，身上负伤，有的则是在血泊中想要寻找亲人的身影......

    “海族这般大胆的进入人族的地界内残害人族，难道那些人族的势力都没有出面吗？”秦云沉声道。

    “靠他们?呵呵......”王鹤冷笑一声，五指握紧，双肩颤抖着，似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今日这条路上，沉积的尸体有几个不是人族的，绵延数十里的鲜血，又有多少不是人族所流，可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可曾看的见?这么大的动静，持续了近三个时辰，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人能够察觉到吗?”

    秦云默然，虽然王鹤说的不算太直，但其中的意思，他又怎能听不出来，海族能够出现在这里，人族真的没有察觉吗？恐怕也是人族的那些势力默许的。

    “正义的口号是廉价的，他们只需喊着这些廉价的口号，不需付出任何的代价，便能够得到大批人的支持，笼络大量的人心，给自身带来丰厚的利益。”王鹤面露讥讽之色。

    “只要海族不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死一些与他们完全不相干的底层之人，便能够换来人族与海族所谓的长久稳定，何乐而不为呢？”

    “可你这样，又能救多少人呢?弄不好，还会将自己搭进去。”秦云轻叹道。

    “我不知道自己能救多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吧。”他摇了摇头，一缕发丝紧贴着脸颊上凝固的血迹，“当初师父也是这样，将我从海族留下的死人堆中带了出来。”

    他的脸上涌现出一丝回忆之色，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像是镶嵌在他的脑海中永远也抹不去......

    那一年，他才四岁，可他仍然记得，那日的残阳，如同殷红的鲜血，残阳下，靠海的村落中，在海族的洗劫过后，只剩下了一堆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当他的一只手翻开了尸体，从死人堆中爬出时，只见到一道身影，在那身影的身旁，还倒着数十道海族强者的尸体。

    那时候，那道身影，对他而言，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灵一般，而那道身影，便是他后来的师父，盗皇。

    “你叫什么名字?”盗皇问道。

    “我叫王鹤...”

    可能是年纪不大的原因，对死亡，他没有那么大的畏惧，也没有因为海族的屠杀被吓的失去了理智。

    “叔叔，你是天上来的神仙吗？你能不能让爹娘，还有村中的这些人活过来?”他身上沾满了鲜血，就连脸上都只能看清了一双眼睛，可那双眼睛中，却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期盼。

    盗皇神色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片刻后，他伸手，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目光柔和中又带着一丝歉意的道:“我不是神仙，也无法救活他们...”

    那日，他从一堆死尸中找出了父母的尸体，他那时的年纪不大，可也开始明白了死是何意。

    当看着一动不动的父母时，他知道，他们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在盗皇的帮助下，他埋葬了自己的父母和村中的三百多人，那其中，除了他的父母外，还有童年的玩伴，曾对他很好的村中老人......

    他泪眼婆娑，看着一道道凸起的坟头，心中痛苦而又迷茫。

    那晚的夜，是红色的夜，是被村中人的鲜血洗过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