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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8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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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间。
信国公府门前全是在怜惜云葭,而说裴家以及陈氏不好的。
裴府的人都被这个阵仗弄懵了,就连陈氏也彻底呆住了,等回过神,她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最清楚流言和名声的重要性。
本来徐家出事,他们退亲也无可厚非,毕竟徐家树敌太多,也不会有人专门替徐家说话。
就算说,也不过几个,实在无伤大雅。
可现在——
现在局势完全变了!
徐家站在了弱势的那一方,而这世上的人向来最喜欢帮弱者,尤其当那些人本来就是弱者的时候。
嫉恶如仇倒不如说是嫉富如仇。
平时找不到机会,可要是被他们找到机会,这些人就会跟那些打不死的蚊蝇一样一直围绕着你嗡嗡嗡嗡叫个不停。
这次徐冲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弹劾,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只是陈氏没想到,裴家竟然这么快就步了徐家的后尘。
眼睁睁看着罗妈妈拿出那份属于有卿的庚帖,她的眼皮猛地一跳,明明要退亲的是她,想要拿回庚帖的也是她,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害怕地颤粟起来。
事情已经完全朝着她从没想过的局面走了……
一时间,陈氏僵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罗妈却不管她在想什么,她今天过来,一来是按着老爷和姑娘的意思送回庚帖和聘定,二来是想给姑娘讨回一口气!
她要让裴家也尝尝看被人议论是种什么滋味!
这只是一个开始,今日之后,只要有人提到裴家跟徐家退亲,就会有人想到这一天,想到裴家人的薄凉。
虽然对不起裴世子了一点。
但要怪就怪他有这么一个“好母亲”吧。
就像这位裴二夫人考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要护着裴世子,免他被她家连累,那她自然也得好好护着她家姑娘!
女子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她可不希望别人以为退亲是姑娘有什么不好,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是他裴家行事不端、是他们背信弃义!
“这是裴世子的庚帖,今日老奴拿来了,请二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身体弱,万不能再被刺激了。”
罗妈专挑可怜的话说。
陈氏看她背对着别人,说得哀戚可怜,可看向她的眼神却带着讥嘲,顿时更加怒不可遏,偏偏被这么多人看着她还不好发作,一口气都顶到喉咙那边了,也只能攥着拳头忍着。
“至于聘定和名册也都在上面,当初的活物和吃的早过了日子,老奴便拿现在的市价折换了钱。”她说完转身看向身后众人,继续摆出一副哀戚的模样,“也请各位帮着做下见证,我家姑娘从未对不起任何人过,走到这种结局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对了——”
罗妈想到什么,忽然又转身看向陈氏,“我家姑娘还有一话让我带给裴世子,既然世子不在,就劳烦二夫人帮忙传话了。”
“我家姑娘祝裴世子日后能早觅良缘,夫妇相和、伉俪情深、美意延年、长乐未央!”
这一番话说完,罗妈看陈氏脸色越发难看,而围观的众人却频频点头,说道“徐小姐实在高义,被未婚夫家这样对待,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满意,不再多语,抬手,立刻有人搬来当初裴家送去的聘定,连带着那份庚帖全都摆在了信国公府的正门前,而后罗妈再不看陈氏,径直朝着围观的众人赔礼道:“今日叨扰各位了,等来日家里好些了再请大家喝茶。”
她这样客气,反而让原本来看戏的人纷纷不自在起来,一个个全都摆手惭愧道:“不用不用,妈妈跑这一趟也辛苦了。”
还有人说:“这位妈妈放心,我们都知道徐姑娘的为人,日后谁敢说徐姑娘不好,我第一个冲上去!”
“是啊是啊,徐姑娘以后必定能觅得一个好良缘,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好婆婆!”有人故意看着陈氏这样说道。
陈氏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活到这把年纪,不管家里的人怎么看她,在外却一直都是好名声,没想到今天竟被一个下人弄得功亏一篑!
罗妈妈看陈氏脸色难看,心里总算是快慰了一些。
她故意闹这么一出就是想让所有人看看裴家有多么忘恩负义,看看这个陈氏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本来因为姑娘爱慕裴世子,他们也不好做绝,现在……谁怕谁?反正都撕破脸皮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然是先紧着自己家来,就算退婚,她也势必不能让姑娘的名声有半点受损!
罗妈妈功成身退。
又跟众人说了几句就上马车离开了。
反倒是陈氏依旧站在门前,看着那张庚帖和聘定沉默不语。
直到梓兰提着心轻声唤她:“夫人……”
陈氏这才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那些人望过来的眼神,鄙夷、厌恶……全是她从未看过的眼神。陈氏心里一紧,瞳孔也猛地睁大了一些,脚步不自觉往后退,她下意识张口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最后只能咬牙拂袖,连素日里那点端庄的贵妇人模样也摆不下去了。
转身的那一刻,她彻底沉下脸,怒斥身边众人:“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把东西给我抬进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
跨门进去的时候却再次差点摔倒。
梓兰忙过去扶她,语气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吧?”
“啪”地一声!
梓兰和其余裴府的下人都愣住了,他们眼睁睁看着梓兰那张清秀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因为不敢置信,她还偏着头,红唇也还微微张着,手也悬在半空,保持着去扶人的姿势。
陈氏根本没去看梓兰,她在罗妈这边受了一肚子气,正恼得厉害。
她拿徐家没办法,便把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自己这些身边人,仗着现在外面的人看不到,她手里的力道一点都没留,梓兰那半边脸已经肿得不能看了,她却一点自责懊悔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还出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是怎么办事的?眼睁睁看着我摔倒!”
“还有你们——”
她转头骂其余人:“徐家都打脸打到家里来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看明日不如直接找个人牙子把你们都给发卖算了!”
到底还在外面,陈氏发作了一通,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总算是消下来一点,而后也没看他们,径直抬脚先走了进去。
梓兰捂着脸颊,有跟她交好的下人压着嗓音安慰她。
梓兰摇摇头,没说话,眼眶都红了,她还是不敢耽搁,生怕跟得慢了,回头又挨一顿罚,她连忙跟着陈氏的步子进去。
其余下人看着这副情形,不免都有些心寒。
梓兰平日最得二夫人宠信,没想到二夫人对她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都如此,他们这些人就更算不了什么了,想到这,裴家这群下人心里都不禁一阵胆寒。
……
裴郁回来的时候,裴家门前的热闹已经烟消云散了。
刚才围得水泄不通的一条路,现在已经连只罗雀都看不见了,也就只有几个守在裴家门前的门房还在悄声说着话。
裴郁今日去山上采药了,卖草药换来的钱又去文轩斋买了一套新的墨纸,家里给的月银时有时无,不知道是陈氏没发,还是底下的人克扣了。
他也懒得去要,便自己寻谋生的道路。
采药卖钱、给别人写信读信,赚得虽然少,但他平日开销不大,积少也能成多。
裴郁今年已经十六,却没上学,陈氏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任他在府里自生自灭,想起来了给点月钱送点衣服,想不起来就由他自己过着,怎么可能还会特意送他上学去?而他那位常年在外的父亲裴家大爷裴行时更是从未想起他过。
裴郁年幼的时候还怀着一点孺慕之情去求过父亲。
那时他鼓足勇气,跟他的父亲说他想跟裴有卿一样上学去,他想好好上学考取功名以后让父亲也以他为骄傲,可迎接他的却是裴行时扔过来的酒盅以及一声厌恶的“滚”。
那日裴郁额头被砸得血流不止,可连给他包扎的人都没有。
他刚出生那会还有个乳娘照顾他,乳娘原本在他母亲身边服侍,那是这世上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乳娘在的时候,他还有衣服穿有热饭吃,可自从他五岁那年乳娘死后,就再没有人管过他了。他就自己一个人摸索着给自己包扎了,再后来,他再也没去求过裴行时,无论活得多艰难,他都一个人咬牙挺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不被喜欢,也不想去他们面前碍眼。
没学上。
他就自己摸索着学。
积攒下来的钱买书买文房四宝,纸笔不够,他就在地上涂涂写写……这么多年,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秋闱在即。
三年前他因病错失了机会,这次绝对不能再失去机会了。
裴郁远远走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像是抹不开他身上的那片乌云,他用一根白色布条梳起高马尾,额前的头发因为有些过长而遮挡住一只眼睛,他低着头垂着眼睫,看不见他浓睫之下眼睛里覆盖的情绪,但还是能感觉出他身上的阴郁。裴郁薄薄的两片嘴唇一直紧抿着,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都已经有些泛黄的白衣,背着竹篓,路过信国公府门前的时候也没停下脚步。
他住在西院。
有次家里来客人,他这样出来,陈氏觉得丢人,后来就不准他再从大门进出,裴郁向来懒得去争这些事,对他而言,大门后门都一样,反正后门离西院更近,他还能少走几步路。
承袭了几代的信国公府十分雄伟。
门前两尊栩栩如生的石狮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后面则是两人高大的红漆大门,两把铜环是重工所筑,那块高高悬挂的门匾更是开国皇帝亲手书写赐下来的。
和徐家一样,裴家也是开国功臣。
比起子嗣凋零的徐家,裴家则要人丁兴旺许多,除了跟徐父一样驻守边疆的裴家大爷裴行时,裴家二爷裴行昭为吏部尚书,而三爷裴行文也在通政使司担任文职。
兄弟三人各司其职,以至于如今的裴家已不是徐家能比的了。
可对于这样的富丽荣华,裴郁连看都没多看一眼,他依旧沉默地一个人往前走着,直到一句话落入他的耳中——
“没想到徐家竟然真的肯退亲,二夫人这次丢尽脸面,怕是不会善了。”
“你没看梓兰姑娘都挨打了,我刚才听说二夫人回到房间又是一顿发作,好多东西都被砸了!”
裴郁闻言,原本坚定且不带一点迟疑的脚步忽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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