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仙草自是记得。

    当年逃荒路上，山哥和大根带着村里的流民想要打劫她的粮食。

    结果，大根被她一根手指扔到了树上。

    从那以后，她就有了个绰号，叫做“大力姑娘”。

    后来，路仙草和山哥他们一起抓到了官府悬赏的匪首。

    山哥和大根带人前去领赏，她和赵家人则继续上路，来了鄂城。

    “山哥和大根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赵老三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才道：“他们现在在楚城，混得不错，吃的都是官粮。”

    “听说义山还当了官，是什么城门卫的卫长，总之啊，挺好的。”

    赵三媳妇拍了他一下。

    “当兵有什么好的？到处都在传，南安和朝廷就快打起来了。”

    “楚城那就是第一个战场！”

    “他们在那里当兵守城，岂不就是……”

    赵三媳妇顿了一下，想到了合适的词。

    “这就叫做首当其冲，是顶顶大的头号炮灰！”

    赵三媳妇说完，眨巴着眼睛，望向路仙草。

    “仙草，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路仙草笑着夸赞。

    “三嫂子用词精辟，直击要害，说出了问题的本质，实在是学识丰富，聪明过人，我也甘拜下风。”

    赵三媳妇得意地昂起了下巴。

    但见到婆婆皱眉看着她，她又缩了缩脖子，端起茶杯饮茶了。

    赵老爷子道：“之前义山给我来信，我也劝过他们。”

    “义山说他明白这些道理，让我们不必担心，我也就没再提。”

    “既是如此，想必山哥心里也有打算。”

    路仙草继续道：“我们不知详情，也无法多加口舌，还是顺其自然吧。”

    赵家人纷纷称是。

    赵老大又道：“说起他们当兵的事，还有一件旧闻，是从南安的驻军来了以后，我们才知晓的。”

    “原来当年南安王之所以愿意接收流民，就是想要增加兵力储备，好多安家落户的青壮年，都被征走了。”

    赵老二接过了话茬。

    “可不是嘛，当初刚到鄂城，大家缺衣少食，也没有居住之处。”

    说到这里，他又岔开话题，感谢路仙草。

    “我们要是没有路丫头帮忙，如今说不定也去当兵了，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赵家人俱都点头，端起酒杯给路仙草敬酒道谢。

    来回客套了好一番之后，赵老二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听说只要愿意去当兵，每月都有固定的饷银，还有住处和粮食分派给家里人。”

    “如此一来，男人们没了后顾之忧，在战场上就能义无反顾地杀敌报国了。”

    这一招确实高明。

    这么看来，南安王早有起兵造反之意。

    天灾大旱，对别人而言是悲剧，对南安王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然的话，但凡能活得下去，谁愿意去当兵打仗呢。

    兵力不够，不可能打赢西康。

    赵三媳妇听了半天，忽然问道：“杀敌报国？”

    “谁是敌啊？报哪个国？”

    赵老二话音一顿，被问住了。

    赵三媳妇看了一圈，见赵老爷子都眉头紧锁，不由地又看向路仙草。

    “哎，丫头，你知道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恰是蒙昧之人，才能够看穿真相。

    路仙草回道：“犯我境者，虽远必诛。”

    赵三媳妇念叨了两遍，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草原那帮戎狄蛮.子，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没错。”

    “哦，还有，”赵三媳妇一边琢磨一边道：“听说东边沿海有海寇，时常跑到陆地上来烧杀抢掠，这也是敌人吧？”

    路仙草赞许地点头。

    “也没错。”

    “哈，原来如此！”

    “哎？”赵三媳妇话头一顿，再次发问。

    “那南安和西康朝廷打仗，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哪个，是我们的敌人？”

    赵老大媳妇敲了一下她的头。

    “这还不好想嘛。”

    “就好比，咱俩面前只有一块大肥肉，你想吃，我也想吃，咱们两个人都想要，谁也不让谁，不就打起来了？”

    “哦，是这样啊！”

    赵三媳妇感觉自己懂了，频频顿首。

    “大嫂子，我再问一下啊。”

    “这块大肥肉，如今在哪呢？我咋没看到啊！”

    “哎呦，你快吃吧！”

    赵老太太亲自给赵三媳妇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有的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赵三媳妇被婆婆惊到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夹起那块肉塞进嘴里，不再说话了。

    隔日，大岑氏派人来找路仙草，请她到城主府叙话。

    云宁州自收到宁三的消息后就在等这一日。

    他和路仙草一起去了城主府。

    云宁州还是易了容，身份是北宁特使。

    纪城主开门见山。

    “路丫头，你的意思，夫人都和我说过了，个中利害关系，我们也都明白。”

    “我对北宁王的为人也甚为仰慕，一直有心结交。”

    “但是，如今南安军队入驻城内，我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纪城主皱眉道：“我就算愿意和北宁结盟，短时间内，可能也无所作为。”

    “你们可会有疑虑？”

    “纪城主果然爽直，那我也就不再兜圈子了。”

    路仙草指着云宁州道：“这位就是北宁特使，云大人。”

    “他授命于王爷，是专门负责联盟事宜的，纪城主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说。”

    纪城主连忙和云宁州见礼，又请他们二人上座。

    客套一番后，云宁州说起了正题。

    “我通过惠民乡君，已对纪城主了解颇多，也相信纪城主并不是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小人。”

    “结盟的基础是信任，我愿意相信纪城主，也想请纪城主百分百地对北宁放心。”

    纪城主沉吟道：“不瞒云大人，放眼当今四方诸侯，我唯一能够多加信任的，也就只有北宁了。”

    这话说得很实在。

    不是他绝对相信北宁，而是在几个诸侯王之中，唯有北宁才是上佳之选。

    他没有其他选择。

    云宁州露出一丝笑意。

    “纪城主心正气和、快人快语，能得如此盟友，实乃我北宁之幸。”

    “如果纪城主愿意结盟，北宁会派遣五千兵士入驻鄂城，不知城主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