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离建国两百载，护国者无数，皇位更替，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稀松平常，只要天启帝都一日飘着神鸟大风的旗帜，他们便不会出手。

    也没有必要出手。

    萧羽与易文君从未想过凭借萧羽手中的几个操练一两个月的兵就能在北离翻手为云覆手雨。

    说到底，萧羽也姓萧，流淌着萧家的血脉。

    “浊洛公公，昔年浊清大监的嘱咐，你怕是早都忘了。”萧羽也没管这群人神色各异，朗声笑道：“怎的我才出了一次门，这守陵王军倾巢而出，若是皇爷爷受到惊扰，也不知会不会怪罪于浊清啊？”

    浊洛垂着眼帘，浊清当年明面上扶持着别的皇子，私下却将宝压在萧羽身上。

    萧羽性情暴虐，虽聪颖却有着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萧羽比任何人都要适合做一个傀儡，师兄的野心如何，浊洛明了。

    当年的青王，如今的赤王，都不过浊清手中的棋子罢了。

    这棋子跳出棋盘之外，自是成了弃子。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浊洛却抬头笑道：“看来殿下是有备而来，不知殿下是何目的？”

    “本王只是在想，叶啸鹰许了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你们去选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萧羽不答反问。

    萧凌尘气急：“你......”

    浊洛摩挲着袖中的卷轴，神色不变：“此行不为私欲，只为正道。”

    “明德十五年，琅琊王曾有动过废止五大监之心，可却被各种阻挠，后便有着种种传言，不若公公与本王细细说一说其中的奥妙？”萧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问道，眼神中犹带着笑意。

    浊洛侧开身子不理会萧羽，暗中指尖微顿，浊森与浊心几乎同时动手，萧羽冷笑一声，长剑争鸣，谁也没有看清萧羽的动作，萧羽已经站在百步开外。

    两位大逍遥之境动手，萧羽竟然能全身而退，明德帝神色微闪，很快归于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赞赏之色看着萧羽。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到明德帝瞬间的异色，夜鸦目光却流转在明德帝与萧羽之间，嘴角的微笑显得极为玩味。

    惊变只在眨眼间，九歌剑架在浊洛脖颈处，渗出丝丝缕缕鲜红，浊洛全身血液倒流也无法冲破禁锢。

    浊心与浊森亦是如此，但对他们出手的却是始终淡漠的莫衣。

    一境之差，犹如天堑。

    千军万马再快，也快不过这一剑。

    叶啸鹰沉着脸：“放了若依。”

    萧羽在此刻很想问一问叶啸鹰，值得吗？

    可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心中已有答案，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萧若风与他是知己，是明主，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叶将军稍安勿躁，不妨好生谈谈？”萧羽平和问道。

    叶啸鹰低头看着不敢直视自己萧凌尘，又望着被挟持的叶若依，一刹那间，他感觉自己这一生都是个笑话。

    护不住萧若风，也狠不下心舍弃自己的女儿，更无法为他正名。

    今日就算他杀了明德帝，坐在龙椅上的还是明德帝之子，萧凌尘，与他父王很像。

    “凌尘，你可愿当皇帝？”叶啸鹰大喝一声。

    萧凌尘没有一丝犹豫，摇头坚定的看着叶啸鹰：“我不想！”

    “昔年许多人为了一己私利，利用着父王的民心与军中威严，逼着他走向那个位子，到头来玉石俱碎，君臣不和，父王为了平定乱象，甘愿赴死，叶叔叔，父王不喜欢这个位置，我也不喜欢，旁人看着是至高无上，于我们父子而言却是斩不断的枷锁。”

    萧凌尘身边的人已经准备随时出手，他们并非要杀人，而是救下萧凌尘。

    萧凌尘不仅在太岁头上动土，还狠狠的拍了太岁两铁锨。

    叶啸鹰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要黑，明德帝叹了口气：“瑾宣，宣旨。”

    “恕奴才愚钝，旨从何来？”瑾宣微愣。

    “孤念，你宣。”明德帝声音疲惫：“琅琊王萧若风为国为民，殚心竭虑，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谋逆一案，乃是孤误判。”

    瑾宣也算能猜透一二明德帝的心思，如今也有些吃惊，朗声念完这些，明德帝笑了笑，身形踉跄，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白玉台阶。

    “圣上！”瑾宣忙扶住明德帝向后倾倒的身子，萧崇、萧瑟、萧月离皆慌忙的围着明德帝：“太医！太医！”

    明德帝无力的摆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